这个世界很奇妙,只有偏执的人才能成为艺术家、科学家、哲学家……,而圆通的人才能赚大钱、当大官,两者千万不能搞混。若是入错了行,即使是侥幸站到了最高点,也会误人误己。远的如宋徽宗书画精绝,却把国家治理得一塌糊涂成为亡国之君;近的如希特勒,若是当初维也纳艺术学院没有拒绝他的入学,或许他也不会将整个德意志民族带入地狱。
上了楼进了书房,李家明听完四哥的问题,不禁暗自发笑,委婉道:“四哥,你看书看多了,尽信书不如章憎命达,若是李隆基给李白高官厚禄,他还能写出‘安然折腰事权贵’?
我还是那句话,做人要有志气、骨气,可为人处世要圆通一些。怎么说呢,应该是做人要外圆内方,内心方正要有自己的原则,可做事要懂变通。”
这是睿智之言,比弟弟更通世事的李家道连连连头,可偏执的李家德却摇头晃脑不以为然。他若是这么容易被说服,也至多是个天资出众的学生伢子,如何会被他堂弟称为天才?
在李家德看来,自己堂弟是天纵其才,日后从政肯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何必与肖站长那样的油滑小吏拉拉扯扯?雄鹰自然与雄鹰为伍,哪有雄鹰与家雀甚至是老鼠勾肩搭背的?
骄傲,这就是偏执者骨子里的骄傲,别看这家伙平时温文尔雅,其实让他看得上眼的人不多,而且还大部分是亲人师长。李家明对堂兄这种骄傲无言以对,天资上的过于出色,让家伙已经习惯了俯视。
也对,若是他跟自己一样市侩,一样计较得失,他也不可能在学术之路上走那么远。只是旁边还有个天资没他那么出色的三哥,李家明说话得注意分寸,神仙的路不是任何人都走得通的。
“四哥,一个人一条路,一棵草一滴露,每个人都有该走的路。我对学术没兴趣,只想经商赚钱,商人最重要的是了解社会,了解顾客的需要。
顾客这个概念很广,涵盖社会的各个阶层,我不去与他们打交道,难道还闷在书斋里闭门造车?”
“什么?你不想从政想经商?”
两兄弟震惊地看着小堂弟,他们一直以为这小子志向远大,可没想到心里只会想着赚钱。李家明见两位堂兄如此愕然,也知道他们心里所思所想,这就是两个闷在书斋里的书生,在他们眼里或许世上只有两条路是金光大道——学术与仕途。在他们看来,自己会读书又人情练达,不学而优则仕,真是不可想象的事。
从政?开什么玩笑,当官不当一把手,就象是螺蛳壳里做道场,做成了也憋屈死了。再说了,在官场上打滚的人,除非你能坐到最上面那把椅子,否则都不过是奴才而已。
“我为什么要从政?上面说你行你就行,说不行就不行,何必将自己的命运放在上位者手里?
四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与其将大量时间与精力用于勾心斗角,还不如投身于实业。我觉得吧,我们不需要太祖那样的理想主义者,而需要千千万万的实干家。财富来自于农田、工厂,而不是来自于文山会海,更不是主席台!”
跟真正的聪明人说话有个好处,那就是只要有道理,他就不会跟你抬扛。李家明的虚伪之辞,很容易与实业报国相等同,因此很轻易获得了两位书呆子兄长的赞同。
“也是哦,我这是杞人忧天了。实业报国好,物质需求是第一需求。”
呵呵,无所谓了,你觉得实业报国好,那就实业报国喽。李家明心里暗自直乐,他可真没两位堂兄想象的那么高尚,他自认为就是个生意人,追逐的是利益而非情怀。或许等他功成名就之后,会去琢磨与能力相对应的家国情怀,但要他为了一个虚幻的情怀去投身商海,这可真难为了他。
…………
吃完午饭,送走了着急回县城找路子的大伯,李家明他们的生活又归于平静,该读书的读书、该干农活的干农活。大伯的手脚也很快,刚回县城一天,就打电话回村上,接到电话的游学理连忙打发告伢来通知李家明。
嗯?这么快?
看来那位徐副部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年头的官场真跟大伯说的样,就那个四个字——‘无官不贪’!当然,这也与几十年后一样,或许再过几十年后还一样。
等热得满头大汗的告伢喝完水,李家明笑道:“告伢,回去帮我回个电话,就说我晓得了,少得我大伯担心。”
“哦”,告伢答应了声,骑着他那辆破自行车走了,现在正是农忙时节,要不是有事得过来,他十有八九下田帮着大人做事了。
到了傍晚,李家明兄妹吃完晚饭,悠哉游哉地骑着踏板车去阿婆家,后座上还赖了个喜欢坐车玩的满妹。以肖站长的油滑,肯定会让母舅来说情,母舅之所以不来找自己,那是怕难为自己。现在事情解决了,当然得主动去找母舅,省得他两头为难喽。
母舅现在能赚活钱了,除了正准备在乡上买地皮盖新砖屋外,家里也焕然一新,不但置起了彩电、冰箱、摩托车,还在门窗上加了纱窗,不但没了以前的蚊蝇飞舞,还在炎热的夏季里更凉爽。不过,也正因为家里的家境变好,母舅也更喜欢打牌了,好在他不赌博,只玩几块钱输赢的‘三吃一’(类似于一副牌的拖拉机)。
在阿婆房里坐了一阵,陪阿公阿婆吃了一阵西瓜、聊了会天,李家明他们舅甥俩去隔壁房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