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天下,家在前。
婚恋问题说是私人问题,但怎么可能是纯粹的私人问题?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婚姻则是两个家族的事,家族越强大就越是如此。李家仁他们的婚恋,毛砣他们还可以听之任之,作为他们这一辈人的领头人,李家明的婚恋如何能坐视不管?
被两人劝说的李家明,也生不起反感之心,虽然大家都出人头地了,但骨子里其实还是山里的那一套。如果李家还是农民,婚姻的首要任务是传承香火,大家还不会那么关心谁娶谁。如今李家已经成了名门望族,成员的婚恋就没那么自由了,一切都要以家族利益一致。
当年传猛伯把除三哥、四哥外的家字辈男丁交到自己手里,其实就是指定自己为下一任族长。基于血脉的传承延续了数千年,宗族观念深入人心,未来族长的婚姻,他们作为家族成员当然有发言权。
三哥通过大瘟,让柳莎莎去负责医院的设计,那是好心却办错了事。推己及人是没错,问题是及人的那个人不是你,给乞丐一碗饭会让他心存感激,给强者一座金山都是侮辱人。
“不会吧?”
李家明苦笑起来,“莫讲人家,你自己呢?开网吧赚了些钱,马上跑到京城去跟我分家,你以为莎莎的自尊心没你强?第一次,还有柳本球跟钟老师的原因,再来一次,她没打电话骂我就不错了。”
“也是哦”,毛砣附和了一句,扔了支烟过来,又想了一阵,迟疑道:“明伢,莫怪我多嘴,其实吧,你们就是太聪明、性子太拗。要是你们能坐下来好好讲,蛮多事不会变成这样。”
站着说事不腰疼,但也切中要害,还是自己的性格有问题——太多疑,对人心太没信心,又过于功利。如果当年但凡对莎莎有一点点信心,但凡没那么功利地去招惹赵微,也不至于把事情越搞越糟。
回不去了,自己给所有人的印象就是走一步看五步,事事算无遗策。为了让她去哈佛读博士,连不撒谎的惯例都破掉了,现在不管自己如何解释,她都不会听的,还会以为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更重要的是自己太成功了,要强的同义词就是好面子,要强的她如何会去背个攀高枝的污名?
毛砣他们还想劝一劝,正在这时托尼来了,他是来帮着修改论文。他虽然是李家明的私人助理,负责处理基金会的事务,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何况他还是正宗的经济学博士,对学术研究有浓厚的兴趣。
见托尼来了,还拿着一叠厚厚的材料,毛砣他俩只好走人。可出了书房,回到楼下的房间,两人觉得老弟(哥)越来越陌生了,虽然大家还跟以前一样亲密,但站在他面前总是有点说不出的敬畏。
“莫想了,他跟家德就是神仙,哪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比的?”
细狗伢也附和,自己这一伙和毛伢他们还算好,好歹靠自己奋斗有了点小成就,自己大哥跟告伢他们就完全掉队了。现在回去过年,即使跟大狗是亲兄弟都没几句事讲,就更莫提告伢那样的瓜棚亲表哥,大家渐行渐远喽。
嘿嘿直乐的毛砣把壁炉生起来,又摸出上次来没喝过的玻璃瓶四特酒,细狗伢连忙去楼下找来点吃食和杯子,两兄弟喝酒、烤火、扯闲淡。
“要怪,只能怪我大哥自己。讲什么守祖坟、看祠堂,狗屁!耶耶、叔叔都在,还轮得到他?懒、又讨了个喜欢沾便宜的老婆,他这一世年,也就是窝在屋里开车算了,莫想做大事。”
“也是,我们是不好讲,你当老弟的要多劝劝。沾我们两兄弟的便宜也就算了,莫总去沾忠华、国华的便宜,邓灏跟国庆嘴上不讲,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想的。”
难,细狗苦笑着摇头晃脑,家有贤妻不招横祸,屋里有个钱搂子,还会不有好处就钻?
“算了,不提他了。家明跟县里讲好了,公路在我们门前改道,工程费是他出的,屋里那一片改造的钱不能由他再出。回去后,我们跟家道商量一下,设计算他的,施工费算我们两兄弟的。”
这个没问题,屋里几兄弟最有钱的就是自己和家明,家明出了大头,小头还要他来管?那条路要是一改,再把各家的山林调换到屋门口,黄泥坪就成了一个大山里的庄园,比家明这还大呢。
“毛砣,你讲,以后要是伢子们大了,还会想呆在屋里?我们搞这么大、这么好,不会白搞的吧?”
“不会,大广高速的设计方案出来了,正好从我们那边经过,还会在乡上安排一个出口。以后等再有些钱,我们也买架直升飞机,就在对面山上搞个小机场。交通好了,屋里又有老人家,细伢子、细妹子还不会经常回来看看?”
正喝着酒的细狗伢嘿嘿直乐,要是在对门山上搞个直升机机场,大哥又要沾便宜喽。
毛砣还真不在乎让堂哥沾点便宜,亲的亲不脱,钱赚来就是用的。
“让他沾,我们还不是沾家明的光?要是没他那几百万起家,能搞出这么大的场面?”
细狗伢连连称是,他不在乎亲哥哥沾沾光,但怕堂哥不高兴。亲兄弟要明算账,若是堂哥不乐意,以后的事就要多注意一些,大家都不是以前的青皮后生,想事、做事不能太想当然。
“讲什么呢?”
跟托尼又改了一遍论文的李家明推门而入,见这两家伙喝得这么高兴,也加入了进来。
“讲屋里的事,托尼呢?”
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