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只水晶夜光杯。
做工精致,细腻,但却没有发光。因为现在是白天,它当然不会发光,纵是如此,也足够让人侧目而视。
这本是一只用来盛酒的杯子,现在盛着的却是一杯茶,碧绿剔透。
如此高档的杯子不用它来装酒看上去相当浪费,不仅如此,在杯里面倒上了绿茶,似乎更加显得不伦不类。
但是再好的东西也要看是什么人在用它,当你看到握着这只杯子的手的时候,你除了惊叹,不会再有其他想法。
这只手白嫩柔滑,手指修长,指甲剪得相当整齐,握着这只盛满茶水的酒杯,竟然相当地协调。
他拿起酒杯,放到嘴边浅浅地啜了一口,喝的是茶,入口的仿佛是酒。
他的神情相当地平静,他的坐姿看上去也很得体,虽然已经坐了很长时间了,但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烦躁。
他熟悉这里的一切。
他呆着的这间屋子本来是京城的一间茶楼,三年前有个人请他在这里喝了一杯茶,于是他就把这间茶楼给买下了。
他出的价钱说出来要吓死人。
有钱就任性,因为他是南宫世家的人,他叫南宫富。
没听到敲门声,人却已在屋内,来的是沈寒竹。
沈寒竹看到南宫富的时候,心情突然变得相当地愉悦。
“你果然很听话!”沈寒竹笑道,“我叫你等在这里,你果然乖乖地一直等到现在。”
南宫富道:“你希望此刻我没在这里?”
沈寒竹忙道:“自然不希望。”
南宫富道:“这么说来,你是一个喜欢说风凉话的人?”
沈寒竹也坐了一下,道:“我只是做了一件没有把握的事情而已。”
南宫富道:“你觉得我靠不住?”
沈寒竹点了点自己,道:“我是对自己没信心。”
南宫富道:“那你出门前为什么要改变主意不点了我的穴道?”
沈寒竹道:“我确实很想点你的穴道,但是当我伸手的时候,我突然下不了手了。”
“为什么?”
沈寒竹突然意味深长地笑出声来:“我不敢说。”
南宫富道:“我让你说。”
沈寒竹故意镇定了一下,道:“你不是南宫富。”
南宫富听了这话居然没有发怒,反而很平静地道:“为什么?”
沈寒竹盯着南宫富的眼睛,道:“南宫四子除了富甲天下,还各各身手不凡。”
南宫富道:“这话也不算是奉承。”
沈寒竹道:“当然不是,他们都使剑。”
南宫富道:“我也使剑。”
沈寒竹道:“他们使的是软剑,而你,是硬剑。”
南宫富轻轻一笑,道:“你说的有点道理,但不会让人完全信服。”
沈寒竹道:“可是......"
“可是什么?”
沈寒竹一本正经地道:“可是南宫四子是四个男子,而你却是一个女人!”
此话一出,南宫富的脸色变了。
沈寒竹道:“我很早就跟你开过玩笑,说你的胡子真软,手真白,但那时也只是说说而已,但今天早上,当我出手点你穴道的时候,你伸手一拦,我碰到你的手发现柔软无骨,而正在那时,我眼睛无意中扫到你的耳朵上竟有戴坠的耳洞,那时我就确定你是一个女人。”
南宫富被沈寒竹戳穿真相,却显得相当平静,他幽幽地道:“你还有补充吗?”
沈寒竹回答得很干脆:“没了。”
南宫富道:“你确实很细心。”
沈寒竹道:“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你为什么要冒充南宫富?真正的南宫富又在哪里?”
南宫富道:“我是南宫富的妻子,我叫胡潇菁。”
沈寒竹沉思了一下,道:“是谁让你冒充南宫富的?”
胡潇菁道:“是他自己让我冒充他的。”
沈寒竹又问道:“那‘凯悦楼’呢?也是他叫你开的?”
胡潇菁点了一下头,道:“是的。”
沈寒竹问道:“那南宫富自己呢?”
胡潇菁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更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沈寒竹道:“这些年,他一直没来找过你?”
胡潇菁道:“有,三年前他来找过我,就是约我在这里见面的,当时这里还是一家茶楼,也正因为我留恋跟他在一起的时光,所以才把这家茶楼买了下来。”
沈寒竹动容地道:“之后他一直没出现?”
胡潇菁点了点头,没说话。
沈寒竹道:“你冒名顶替南宫富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胡潇菁道:“除了他们四兄弟和我,现在你也知道了。”
沈寒竹道:“其他人都不知道?”
胡潇菁道:“如果外人知道的话,那你也不会今天才知道。”
沈寒竹道:“那你为什么要实话告诉我这些?”
胡潇菁脸色变得黯然,她悲泣道:“这样的日子我一过就是十年,我不想再过下去了。”
沈寒竹问道:“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胡潇菁道:“我得罪了朱棣,‘凯悦楼’是不能再开下去了,所以我已经把手下的伙计都给辞掉了。”
“然后?”
胡潇菁道:“然后?我一个女子能有什么然后?我只希望你能带我走。”
沈寒竹一听这话,全身一震,用手指点着自己的鼻尖,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才出来一个字:“我?”
胡潇菁看着沈寒竹如此夸张的表情,道:“你不愿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