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九自幼修行,随师父习武,猎杀过无数凶兽,也打败过各大邪妖,然而他只杀过一个凡人,五百年前赵国的国君。这件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怀,觉得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是他做过事情中比较卑劣的一件。只是在红酣面前,他总是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会让手上沾满凡人鲜血的红酣好过一些。
五百年前,他一直都想杀另一个凡人,甚至不介意杀凡人带给自己的羞耻感。那时,他站在陈国皇宫正殿顶上,看着红酣满头珠翠,一身红衣,款款地拾阶而上,走向一个身穿明黄龙袍的年青男子,含情脉脉,温柔可人。他顿时心痛得无以复加,雄雄怒火开始窜上心头:“什么人要和我抢长右!”他取下掩日神弓,就想直接射向那韩禾。搭弓引弦,箭却没射出去。长右笑靥如花,紧紧靠在韩禾怀中,枭九不忍。
此后他守候在长右身边,每次想杀韩禾的时候,就会在一颗槐树上做个记号。起初他看见他俩亲热的样子,杀意起,后来他看见长右烦闷的时候,杀意起,再到后来,长右伤心,长右中毒,杀意均起。待韩禾丧命于他人之手后,他去看那棵槐树,发现槐树树干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剑痕。那一刻,他深恨自己懦弱无能。
他知道,他不敢杀韩禾,怕的不过是红酣。她若不爱,他则无畏。她若深爱,他只能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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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九大大咧咧地坐在太白金星仙居的客椅上,歪着脑袋打着盹。门口的小仙童刚刚告诉他太白金星老人家外出了,不知何日可以回来。他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这事儿除了问太白金星,还能问谁,于是想还是干脆候着吧。
他打量着屋中的陈设,觉得太白金星老人家屋中的摆设和他师父屋中比起来差远了。他自小跟着师父习武修行,习惯了师父家中的金碧辉煌,曾经一度以为天界人人如此,后来随着师父外出游历,才发现自己的师父真是个有钱的主儿。想到师父,他有些感慨,已经有几百年不曾见过师父了,也不知师父尚且安好。
门外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太白金星灰头土脸地走了进来,边走边抱怨:“找找找,就只知道让我找,不知道有多难找吗,找着又如何,每次找着报上去都一点反应也没有……”走着走着,一下撞上了迎至门口的枭九。
太白金星站定了身子,看见来人正是枭九,疑惑地望向他:“枭九,你找本仙何事?”枭九恭敬地说道:“仙座好,想和您打听个事儿,这几十年中可有仙界仙人离开仙界去凡间?”太白金星摸了摸胡子,仔细琢磨了半天,答道:“你天天挂在嘴上说的长右已是最近的啦,那都是五百多年前的事了。你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枭九真不知该从何说起,正想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突然想到红酣还是个逃犯,立刻闭上了嘴,讪讪笑着说:“没事没事,我只是随便打听打听。”
太白金星扫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枭九啊,整个天界都找不到习武修行资质比你更好的了,当年你师父对你给予了厚望……”
枭九用最快的速度闪出了太白金星的仙居,将老头和他的唠叨都遗忘在脑后。绕过一片树丛,飞过几片殿阁楼宇,他来到了师父的住处,他想我就偷偷看看师父,他只要看不到我就没事。
他正准备找个地方躲藏,背后被人重重拍了下,回头一看,一张灿若云霞的脸。枭九心中一紧:“吉祥,你好。”吉祥天女的性格素来直率,比令丘山那些巫部女子还可怕。
“枭九,你今日来天界做什么,可是来看你师父?”
“正是正是。”他被吉祥火辣辣的眼神盯得有些难受。
“噢,那我今日就不与你多说了,你快去吧,你师父怕是来日无多了。”吉祥天女说完乘祥云离去。
枭九被吉祥的话语砸中,来日无多?师父可是天人啊?年岁比太白金星、天帝等仙人可小多了,为何就时日无多,难道就出现了天人五衰相?他越想心中越焦急,走到师父门前,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师父正在屋内和人说话,枭九直接走了进去,跪在师父面前,怯怯喊了声:“师父。”他低着头,依然能闻见师父身上散发出的汗臭味,果然是天人大五衰相,他悲从中来。
“阿九,你还没有拜见天帝!”师父的声音传来,枭九这才抬起头看见原来师父旁边站的正是天界的统治者,红酣当年的主人天帝。他赶紧说道:“拜见天帝。”天帝严峻的面孔和五百年前没有半点分别,斜着眼睛看向枭九,冷冷地说道:“你还知道回来?”
枭九感到一股威严之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本来直着的腰竟然挺不起来,生生地被压弯,伏在了地上。他大气都不敢喘,脑中只在想,若是问及红酣的下落,我要如何撒谎才好,越想越乱,方寸全失。
“天帝,小孩子一时贪玩,暂且原谅他吧。”枭九听见师父在给自己求情,心中既感激又悲伤,各种情绪堵在心口,不知该如何表达。
“增长——”天帝说道。
“天帝,我早已不是增长天将了,别忘了,我现在只是一寻常武夫。”师父立刻打断了天帝的话。
“好吧,暂且不论这个。今日前来与你告别,只想告诉你,当年那最后一战,朕并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