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青春校园>执妄书>155.前缘(二)

于是,翌日。裳梨苑。

安素窅一袭广袖华服姗姗而来,倩影入座,方才抬眼去看那立候许久的男子。

是风寂。

依旧是一袭青衣。

风寂拱手道:“不知翁主找来风寂,所谓何事。”

安素窅嫣然:“你是画师,找你,自然是让你作画了。”

“画什么?”

“梨花。”

风寂抬首,眉目如常。他问:“翁主,可是欢喜梨花?”

安素窅点头,甚是欢喜。风寂垂首,不作他话。

安素窅接过一旁月容递过的青花茶盏,檀口轻抿。新茶入喉,许久之后方才开口道:“只是这一次,怕是有些别致。”

“如何别致?”

安素窅望向左侧那面沉香木垒砌的墙壁,而那面墙壁上,单只挂了一幅画卷。便是那副梨花。

安素窅缓缓而道:“这一次,公子怕是要在这沉香木上作画了。”

风寂眼中,有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如湖心泛起的微微涟漪,很快不见。

风寂道:“如何作画?”

安素窅浅笑:这倒是要问公子了。

一幅梨花连城,美是美矣。只是一副单单摆在这里,未免孤寂。安素窅素喜梨花,却不喜它如此孤独清寞。故此,她找来风寂。

其实,也有两层原因。

幼时,安素窅便想,要是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该多好。不用守着那么多的规矩,不用跟着父亲同那些心口不一的人周旋。可以跟着父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暇时还可以挑灯做作女红针黹。可是现在,她倒有些感谢翁主这个身份。毕竟,她是翁主,而风寂是画师。身份的悬殊,她若是想让他留下,多看他一眼,翁主这个身份,着实是方便些许。

于是,在接下来七日里。得了安慕瀮的应允,风寂,便带着笔墨,来到了裳梨苑。

安素窅先是托着腮坐在主位看他,看着他用大白云沾上浓墨。看似随意几笔,却已将花色淡雅,叶柄细长的梨花,描摹的亭亭玉立。看似简单,让安素窅也起了兴致。唤来婢子,呈上同样的紫竹笔。安素窅提着裙摆,走到那面沉香木的另一端。

她含笑看着风寂,提笔蘸上那梨白的色彩,学着风寂的样子,寥寥数笔点出花瓣。却蹙起眉头,看着自己笔下的梨花,怎么样都没有风寂笔下的那般风骨与神韵。

风寂笑了,提着笔走过来。用赭石加些姻脂调成的酱紫色,在安素窅所花的那朵梨花上,细细勾勒,画出挺拔有力的花丝须。

安素窅掩嘴轻笑,不自觉有些脸红,她道:“这倒才有些梨花的样子。”

安素窅看向风寂,带着浅浅笑颜。她问:“风寂,不如,你教我画梨花吧?”

风寂点头,说:“好啊。”

七日的时间,不知为何在安素窅的昼夜里,颓然变得短暂。有人说,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名一弹指,二十弹指名一罗预,二十罗预名一须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须臾。

可是这一切,明明是二百一十个须臾。却在安素窅的世界里,如流光一般,很快便消失不见。

待到第七日的黄昏,在那面沉香木前,安素窅再也寻不到风寂的影子。只留下一面临风玉树,花开满树的画墙。墙壁是一片暗紫色的,花瓣是雪白色的,美丽却凄迷的仿若虚无。

玉指抚过那木纹斑驳的墙壁,安素窅似在苦笑。她轻声不知是对月容还是对自己道:“他走了。”

他走了。

是啊,从一开始的时候,安素窅就知道,当这幅梨花画完,他也该走了。因为自己,找不到什么,能够让他留下的理由了。他能给她留下的,或许也仅仅只是这面洁如琼玉的白梨花了吧。

安素窅这样想着。

【四】

仲春与暮春之交,是为清明。而,清明已至,阴雨连绵,早就打落了一地的梨花。似乎连世界都变得冷清起来。

便是在这样的季节里,安素窅撑着一柄四十八节红色骨伞,站在院子里。看芳菲已凋,落红满地。当她回首,再次看向风寂留给她的那面梨花墙时,忽然觉得很满足。

她忽然觉得庆幸。也许,待清明之后,立夏之前,哪怕整个长安城的梨花都凋谢。至少她还有风寂留给的那树梨花。不谢,不败,透骨生香。

胜雪的裙摆,被雨水沾湿。

安素窅便是只身一人,站在雨里。满目空寂,静静看着那红墙绿瓦之外的一色天空。看雨中燕子,归去来辞。风寂看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月容,安素窅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开口道:“清儿回临安去给孙奶娘新扫坟茔去了。而我,却连父亲埋骨之地,都不知所在何处。”

她的父亲,平南王安萑之,是久经沙场的英雄。与他麾下的将士,铁衣染血,马革裹尸,换得笙璃国子民太平安享。每一次父亲远征,她虽然害怕,却都会等到快马带来的捷报,等到父亲身披铠甲归来。

然而去年,涿鹿关一战,中了突然杀出的南诏士兵的埋伏,全军二万五千人,仅余二百人还朝。

那一日,当满身血污的老兵,将她父亲的遗物交给安素窅的时候。她抱着她父亲唯一的佩剑,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后来,怎样也哭不出来的时候,安素窅才是真真切切地明白,她的父亲,真的,是已经离她而去了。

泪水仅是在眼眶里打转,安素窅控制着,让自己尽量不要哭出声来。

风寂没有说话,只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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