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让鸾歌不曾想到的是,入耳种种,皆是今日朝廷特使来西山之事。
是啊,她怎么忘了呢?
比起诸般家常细碎,如今甚嚣尘上的事情,便是眼下二皇子一行已至西山。尤其是午间在街上停留的时候,还闹了那么一出,在如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这支特使队伍的时候,大家又怎么会将话题引向别处呢?
想到这里,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还是太着急了,当等上一两日,让这件事先冷却些再出来的。
然而已经点好了茶水,她便也只能等上一会儿再离开了。
可是就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却听到了自己。
“据说这女子乃是特使队伍中唯一的女子!身份可是不一般的很呢!”有人低声唏嘘。
“谁说是只有一个女子?明明是两个!还有,那人的身份能有什么不一般的?没听那小侯爷说?那小姑娘只是自己的兽医,偏生你们说风就是与这般胡乱猜测。”有人并不相信。
“两名女子乃是一主一仆,这事可以悦来客栈的小二亲口说的,不会有差。再者了,你见过哪家的兽医能独坐马车之中——特使大人还只是顶着日头骑马呢!”先时那人辩驳道,“要我说啊,那小姑娘分明就是小侯爷的小相好,这次出门太过寂寞,所以专门带着取取乐儿,不然哪有主子纡尊降贵随着仆从一道住的?”
“这……说的也不是不无道理……”
诸如此类的八卦之声不绝于耳,鸾歌强忍住怒火,才没有站起身来教训那几个满口胡诌的人一通。
只是啜着杯中的君山银叶,从最开始的小口细品变成后来的一饮而尽,浑似一个牛饮的外行,却仍旧让她无法压制住心头的不悦。
不到半个时辰,茶壶中的茶水已然被她饮尽,却啜之无味。
鸾歌眉头紧蹙,将杯子顿于桌上,正待愤然离去,却在起身的那瞬,看到楼下一抹绮丽的身影。
那人着湖蓝色裙衫,只一眼看过去,便能看出那乃是上等的蚕纱丝所做。
在安阳的这些日子,作为女子的本能,她对于晋国布料已经很是了解。
这蚕纱丝虽说是晋国特有的布料,但却只在北晋边界生产,虽然比不上锦云纱、云幕遮等安阳贵族特供的布料,但是能穿蚕纱丝做成的衣服的人一定非富即贵。
尤其是在距离北晋算是极远的西南之地,更是显少见到蚕纱丝。
不仅仅是因为制作蚕纱丝所需要的干燥环境西南之地难以具备,还有一个原因则是西南接近苗疆,多年来的融合贸易之下,这些地方的服装早已兼备中原与苗疆融合的特色,而与那女子所穿的服饰风格全然不同。
这也是为什么鸾歌会留意到那女子的原因。
因为她所穿服饰,乃是中规中矩的晋服,与满大街外罩绣襦纱衫、内着露脐裙装的西南服侍全然迥异。
这一路行来,除却自己一行从安阳赶来的队伍之外,鸾歌还不曾见过其他这般穿着的人。
鸾歌心中生疑,正欲找人相问,恰逢小二见她起身欲走,巴巴地上前来准备收拾桌子,因此一个顺手,便被她唤至窗前,指着楼下那人问道:“小二哥,你可知那小姑娘是谁?”
她今日乃是一身短打,临出门前又有意地在面上涂抹几番,瞧上去虽然依旧气质高华,但却俨然是一个俊俏小郎的模样。
因此那小二对着他打了个担儿,望了一眼那正从楼下对面的铺子里出来的姑娘,恍然大悟道:“小兄弟你说的是那位姑娘啊!”
“你认识?”鸾歌追问道。
方才那女子进去的时候,她只是瞧见了一个步行极为规矩的背影,却并没有瞧见她正面竟是带了面纱遮掩,此刻一出来,带着几分遗憾的时候,却听到这小二哥熟稔的腔调,不由又生出希望来。
“认识倒是不认识,不过这姑娘来咱们镇子有些日子了,因为服饰一看就不是咱们这里的人,再加上一看那周身的气度就不一般,而且出门还带着面纱,就算是大伙儿想不眼熟都难。”小二哥撇了撇嘴,兴致中却又带了几分说不清的味道。
既像是不能目睹美人真容的遗憾,又像是对那姑娘故作矜持的不屑。
不等鸾歌开口,那小二回望一眼她,上下打量一番道:“客官您也不是咱平安镇上的人吧?瞅着您也眼生的很呢。”
“这镇上的人,你还能认全了不成?”鸾歌似笑非笑地望他一眼。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那蓝衣姑娘并不简单。
从方才的一举一动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而且她带着面纱,显然是不想让人认出自己;但是却又不愿意入乡随俗穿上西山郡的服饰,可见在心理上对于礼仪道德的观念极为守旧。
这种人,要么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要么是世族之家或是门第深厚宅邸的大丫头;而从那女子在采买一道上游刃有余的模样,鸾歌几乎可以断定,她是后者。
听出鸾歌话里的质疑,那小二当下不乐意了,连客官二字也不诌了,直接拍了拍胸脯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吧?放眼整个平安镇,没有我万事通不认识的人,不知道的事儿!就算是后街张家的老母猪生了几个崽,前街的老王家母鸡又下了几个蛋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更别说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那为什么你这么厉害,却还在这茶舍中当一个跑堂的呢?无非是整日间的穿梭于此,从客人的言谈当中窥听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