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四爷,很多事实的真相,其实早就已经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里,当年和您同辈的那些人,我想如今已经没有几个人还活在世上了,您又何必再介怀呢?”
看着花四爷坐在椅子上那副惆怅的模样,千羽心中感觉一阵酸涩。
是了,如果换成自己,在那样的岁月里,经历了那样的变故,还手刃了自己的姐姐,那么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值得相信的?还有什么人,是值得信任的?除了给自己一个体面的死法,去幽冥寻找自己的亲人之外,还有什么是值得自己在乎的?
在那个黑暗的年代里,若是能抓住生命中最后剩下的那一点温暖,恐怕拼尽全力,也要死死的将其抓住吧?
“是么?”
花四爷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很显然,千羽虽是故人弟子,但对花四爷来说,他只是需要一个能听他说话的人而已,功过是非,固然是后人评说,可在他心中,若是没有过当初那刻骨铭心的感同身受,又怎么能真正的理解?
千羽也看出花四爷的想法,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千羽继续问道:“四爷,按理说您也是江湖上的老辈人了,怎么会让自己的徒弟去医院那动手?既然当年您不是一心要背叛外八行,难道现在连盗门的规矩都不守了吗?”
“哪里是不守啊。”
花四爷苦笑一声,显然,作为他这种老辈人,对于传承方面看得极重,开口解释道:“这些事,都是齐阳他们自作主张,其实他们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啊。”
“哦?”
千羽并没有接这个话茬,他从花四爷的话里面敏锐的捕捉到了点什么。
李心遥和花四爷当年有旧,他作为李心遥的弟子,若是花四爷真有什么事,他于情于理,都不能坐视不管,可是花四爷明显话里有话,在等他开口问出来,那么如果到时候事情很严重,他说不得就也要卷进去了。
可是如果等花四爷自己提出来的话,那么事情就有回旋的余地,是进是退他都能有个分寸。
“真是个小狐狸。”
花四爷见到千羽并不上套,不由的在心中嘀咕了一句。
“唉,其实我们都已经要走了,这事儿啊,其实还是当年我收的那个孽徒导致的。”
花四爷叹了口气,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
在花四爷初掌长沙盘口的时候,收了一个弟子,这个弟子的本名叫什么,已经无从可考,但是他在花四爷的盘口年纪排第五,再加上后背上有一个黑色的手掌状印记,所以人称“黑五”。
至于黑五的背上那个黑色的手印,还有一个传说。
据说有些时候,那些土夫子下到墓里,会碰到一些诡异的墓葬,初进去的时候还没什么,可是出来在爬出盗洞之时,会感到有人在搭他的肩膀,怎么挣都挣不开。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回头,人说遇到这种事情,就闭着眼睛回头吹一口气,把搭在肩膀上的东西给吹走,吹得劲儿越大,那成功率就越高,吹完之后千万不能回头,不然的话一定会看到什么不愉快的东西。
黑五背上的那个印记,听说就是被鬼搭肩给搭出来的。
而黑五是花四爷在长沙招兵买马的时候招过来的,听说是东北人。
往小了说,东北人唱不了长沙的花鼓戏;往大了说,土夫子的功夫都是一脉相传,大都不会传给外人,可是黑五因为天资极高,所以花四爷才动了收徒的心思,将黑五破格收入门下。
而黑五也确实不负众望,凡是花四爷交给他的绝活儿,他大都几天就能掌握,不到两年的功夫,一身本事就和花四爷不相上下了。
能够得此佳徒,花四爷心中十分高兴,他心中萌生死志,可是师门传承却不能在他手上断了,眼看着一身绝技后继有人,花四爷也算是了无牵挂,若不是后来遇上了小蝶,恐怕他早就死在哪个墓葬里面了。
人都是有贪念和私心的,这话一点都不假。
黑五身负花四爷的绝学,自然心高气傲,每次下地,虽然惊叹于花四爷的身手,可是对花四爷那别扭的规矩却十分抵触。
在他看来,倒斗下墓,干的都是脑袋拴在腰带上的买卖,墓主陪葬的东西才是最值钱的,每次下地虽然花四爷拿的最少,他们分的多,可是那不能打开的棺椁,对黑五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在一次盗墓之中,他们下到了一个肥的流油的墓葬之中,从盗洞到后殿机关重重,他们一路上折损了五个人,连花四爷手下的那八个元老,都重伤了两个。
可单单是冥殿中的陪葬品就够他们吃三年的,从墓志铭上的信息来看,他们那次盗的,很可能是一个蒙古的帝王墓。
倒斗的人,别说能挖一个帝王墓,只要能进一次帝王墓,这一辈子都有吹嘘的资本了,更不用说里面那丰富的陪葬品。
下到那斗里的人,都被墓里面的宝贝晃花了眼,按照规矩收拾完一半宝贝之后,他们都把目光转向了花四爷,那眼中的热切,仿佛是要把花四爷活活融化一般。
可是花四爷最后给出的话,还是不开棺,按照以往的规矩,原路撤出去。
队伍里面的人当然都不甘心,可是他们也不敢违背花四爷的话,毕竟花四爷的实力摆在那里,是整个长沙盘口的老大,想继续吃这碗饭,就还要跟着他混,所以也就只能恋恋不舍的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