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到天亮,楼下就闹翻了。
一阵阵哭声传了上来。
苏锦从梦里惊醒,辨出那是韩彤的声音:那丫头醒了。
她飞也似的奔了出来,都没顾着穿鞋,噔噔噔走下楼,却见婆婆正牢牢抱着扯开喉咙大哭痛哭的韩彤,小以赞也哭得哗哗哗的,正抱着韩彤的大腿。季北勋和铁镜则在边上看着偿。
所有人都堵在门口处。
看样子是韩彤醒了,想要跑去,被他们拉回来了。
“冷静下来了好不好?你是小产之身,这样大哀大恸,会伤身的。再说,你这样跑去有用吗?没用的……乖乖的好不好?这事,就让伯母来帮你调停,但你一定得乖乖听我的,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总能见到南星的,他们也没那权力不准你见的……”
靳媛轻轻拍着她的肩,安抚着,劝说着,全身泛着慈母的光辉。
“好好好,我听伯母的,只要让我再见一见南星,我什么都愿意做……”
韩彤泪流满面,手却紧紧抓着自己的腹部,神情哀恸之极。
“那好,现在,不许哭了,哭坏了身子,你就得悔上一辈子。你瞧,你哭,你弟弟就会跟着哭。为了你弟弟,你也不能再哭,不许哭……你是姐姐,姐姐得给做弟弟的一个好榜样。”
“好!”
韩彤哑着声音,哽着答应的,低下头,一把将弟弟的头给抱住了。
此刻的她,脸色腊白,唇色惨白,双眼发红,说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苏锦看得不忍极了,也痛极了,急步上前,把人给抱紧了:
“小彤……”
很想劝她,可是一对上那双绝望的泪眼,她竟什么也说不上来了。
只能紧紧抱着。
只能用手臂上的力量,给予她支持。
韩彤依偎着,一手抱着弟弟,一手抱着姐姐,无声泪流,泪水哗哗,流无止境似的:
“姐,我是不是真的命硬,为什么每一个爱我的人,都不得善终呢?我爸是,我妈是,南星是……姐,我真的会煞到所有人的命吗?”
一个人,在面临严重的人生挫折时,就会出现不自信。
韩彤本缺乏安全感,这事一出,她的世界整个儿就翻了,那些不自信的情绪,就冒尖了,痛苦全凝聚在了她脸上,迷茫和彷徨在他眼中闪烁。
“不会不会。那全是胡说八道,迷信的东西不能信的。”
苏锦马上喝斥她的胡思乱想。
可她却恍若未闻,一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姐,不瞒你说,很多年前,我刚出生的时候,家里着火,我爸救我差点没命。
“那会儿,奶奶就私下里找人跟我算过命的。
“那算命的说,我命太硬,会煞人,会克生父生母,还建议我爸妈把我送人,送给能压得住我命里邪性的人家养着才好。我爸妈不肯。
“那算命的就拿出了我一块玉,说能压我邪性。只要好好戴着,就能保我们家宅平安。
“我爸忍痛买了那玉给我戴着,一戴就是那么多年。
“我爸出事那回,就是因为我那玉碎了……
“我妈出事,也是因为我去求来的第二块平安玉又被我弄丢了。
“南星出事前,我出门急,第三块平安玉没戴在身上,结果他就被撞死了。
“我没事,他死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姐,南星的妈妈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和南星算命算出来八字不合的离谱。我们俩求卦,求的全是下下卦……
“可能真是我克死他的呢……
“姐,我又克死了一个爱我的人。你说,我怎么这样的呢?”
说的还真是邪乎。
苏锦一时接不上话。
“韩小姐,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神之说,这种东西全都是千百年来的文人墨客因为敬畏死亡,通过人个的想象平空造出来的。
“我可以给你分析一下:首先,大火里救人,本来就是一件危险的事,这和你命硬克你父亲命没关系。
“算命的那么说,只是想推销他手上的东西。只是一种促销手段。
“其次,你的玉碎了,所以你爸出事这事。据我所说,你爸是警察吧,且是因公殉的职吧……
“再次,你的玉丢了,你母亲自杀这事,那是你母亲心里积的怨恨太多太深一朝暴发的结果,和玉没关系,和你也没关系。
“最后,你没戴玉,毕南星出事,那是车祸导致,与你无关,你不能把所有责任全部推到自己身上。那就太苛求自己了。”
季北勋本不是一个喜欢多话的人,从他的专业来看,韩彤的这段话,根本就是无羁之谈,但见她这么自责,终忍不住劝了一句。
韩彤转过了头,神情怔怔然的:“是……是吗?我不用负责任?”
语气仍是那么的不自信。
“当然。”
季北勋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需要负责任的是肇事司机,你记住了,你同样是受害者,别被那些不可理喻的荒谬之言干扰到了……”
“是吗?”
韩彤还是满嘴怀疑。
“当然是!”
苏锦强而有力的附和:
“所以,你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好!”
韩彤恍惚的点头,那神情总归还是不太正常。
季北勋看着,微蹙眉。
苏锦听着瞅着,起了忧心。
靳媛是满心怜惜。
一会儿后,韩彤被劝进了房去。
铁镜摸着鼻子对季北勋说:“这个韩小姐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