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的里的天牢,关的都不是一般的犯人,多是一些十恶不赦的恶人,齐景抬腿买进去,一股腥臭味道差点没熏他一个大跟斗。
完全是捏着鼻子进去吧,两旁的栏杆里不时地伸出一只只黑漆漆的手,想要去抓住齐景的衣袖,然后就被两旁护卫的狱卒抽上几鞭子。
哀嚎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走过黑暗的长廊,这才到达关押徐.辉祖的地方。
光线明显好了起来,两旁的监牢里都是空的,那股腥臭的气味也淡了。看起来朱棣对徐.辉祖还是不错的。
但是关在天牢里,也是像外界传了一个讯号,徐.辉祖必然会受到重惩。
一般的官员犯案,都会直接交付大理寺处理,最厉害的也就是来个三司会审,而像这样二话不说直接扔进天牢的,也就徐.辉祖一个。
穿着囚犯的衣服,还摇头晃脑的读书的徐.辉祖,瞥了一眼来人,伸伸手示意齐景坐下,就继续读书。
齐景缓缓坐在徐.辉祖的对面,也不急,就这么看着徐.辉祖读书。
徐.辉祖念书声音很轻,可是渐渐就声音就大了起来,等到最后直接念了出来,而齐景依旧毫无反应。
突然徐.辉祖猛地将手中的书本摔在了桌子上,恶狠狠的看着齐景,“你都看了我一个时辰了,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还真没什么想说的,只是想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一声,我准备办你了。”齐景摸摸鼻子,“死去将士的家属们已经按耐不住了。”
齐景说完,徐.辉祖的脸色就黯淡下去了,这件事情恐怕也是他心中永远的伤。
站起身,就准备要走,确实没有什么好说了,来的时候齐景想了很多要和徐.辉祖的说话,讽刺他,骂死他,可是见到了徐.辉祖,齐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也是个可怜人。
一心想要效力朝堂,却选错了主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徐.辉祖奇怪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的。”
“佩服我?”齐景转身看着徐.辉祖,“你不是最瞧不起我这种靠着帝宠上位的卑鄙小人吗?”
“今天你来,你原本可以有无数种羞辱的办法,但是你通通都没有用,这一点你值得尊敬。”
齐景闻言笑着摇摇头,“我不是不想羞辱,只是如今,我的地位,早已经今非昔比,和你计较,不是君子所为。而且羞辱现在的你,如同羞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齐景不耻也。”
“老实说,我在神武门截杀你,恨不恨我?”
这个问题问到了齐景的心坎里,恨吗?似乎齐景并没有这种想法。
坐回到位置上,想了好一会儿,坚定的摇摇头,“不论你信不信,我没有恨过你,你我立场不同,若是我在你的位置上,我会比你做的更绝。而且你绝对不会有机会逃脱。”
“至于太子和汉王,他们两个对你也并没有什么恶意,不过就是想为了我报仇而已。”
“这我当然知道,”徐.辉祖站起身,背对着齐景,抬头看着头顶那小小的透着阳光的窗口,“我知道你是个厉害的人,我知道太子和汉王都是人中龙凤,我更知道朱棣是潜龙在渊。”
“但是潜龙毕竟是潜龙,能不能成为真龙还需要时间的考验,在这段考验的时间里,谁来抵住真龙的压力呢?”
徐.辉祖话里有话,“你想说什么?”
“我一直在等你来,这次我必死无疑,就算死不了,我也无脸活在世上,等到宣判下来之时,就是我徐.辉祖赎罪之时。只是在这之前,我不想我留个这个世界最后一个印象就是一个顽固不化愚忠的人,更不想让我的弟弟妹妹认为我是一个为了魏国公的爵位宁可牺牲一切的冷血混蛋。”
“齐景,你是幸运的,你第一个碰到的人就是当今陛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第一个碰到的是朱允炆呢?”
碰到的是朱允炆?齐景愣了一下,这个可能自己完全没有想过。
“你有力挽狂澜的本事,若是朱允炆待你如同陛下这般好,你会不会为了情义,不惜杀掉陛下以保住朱允炆的皇位?!”徐.辉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你一定会的。”
整个监牢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过了好久,齐景颓废的低下了头颅,“没错,我一定会的。”
“什么正义邪恶,不过都是人生的选择罢了,一个选择,又怎会有对错呢……只有成功还是失败罢了。”
“我父亲一生戎马,对洪武爷忠心不二,但是父亲生前曾和我有一次深谈,他告诉我,他之所以忠心不二,那是因为迄今为止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让他动心,让他有押上赌注的勇气。”
“但是朱棣让他有勇气押上他的大女儿。”
徐妙云……是徐达在朱棣身上押上的赌注?齐景不敢相信的笑了下,“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徐.辉祖仰天大笑,“齐景,你以为世间之事真的就那么简单吗?你以为的坏人真的是坏人?!你以为的好人真的是好人?!”
“怎么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你还是这么幼稚?!我说过了好人和坏人不过是选择罢了,但是在结果出现之前,谁知道哪个选择,是对的?”
“魏国公的爵位,那么的高贵,可是徐家不能就这样停滞不前,尤其是在朱允炆坚持要削藩的敏感时刻。如果不支持他削藩,徐家就可能不保,可是支持他,徐家和朱棣又是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