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妇人见状,倒不知当喜当悲,一时无措,反是无言。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青丘玄英亦是怔楞,闻言抬眉,方见愁云消散,朗日当空,炎雨既停,鸟兽俱散,城下立时清明。
弄无悯徐徐身至,两足虚浮,两手负后,蹙眉阖目。
弄觞笑意弥深,反引得一阵急咳,鲜血喷涌。
弄无悯面现不忍,近前几步,一字一顿道:”现下,仍不欲告知暗操愚城之由?“
弄觞头颈后仰,默默半晌,终是启唇:“肥马轻裘,粗歌薄酒,恐皆东流。”一语未尽,低眉见妇人藕臂微露,颤颤递了帕子上前,弄觞鼻内一酸,侧目见弄无悯神色无改,不由接道:“世人皆知,盖海一役,吾同隐曜仙尊合力对敌,灭万妖,平动荡,得妖丹金乌。“
桥玄英闻声,身子少抖,见青丘无查,这方抿唇吞唾,闻弄觞再道:“然妖丹性毒,吾终是难抵......”
弄无悯唇角浅坠,哭笑不得,长叹口气,已然接道:“故为其所惑,私占愚城,暗屠妖属;人疾之如讎敌,恶之如鸱枭,污知日声名,毁正道仪礼!“
弄觞阖了眉目,僵笑无言。
“妖丹现在何处?“
弄觞闻声,目睑一眨,徐徐抬手,将那锦帕近了唇角,缓拭了那血痕,沉吟半刻,轻道:“心焦若此。“
弄无悯颌下一紧,两掌少收,冷冷一记眼刀;然弄觞目睑未开,四目实难交对。
沉寂半晌,终闻弄觞叹道:“两酉阁内,藏书万千。尔可有一一翻阅?”
弄无悯似是一怔,轻应一声。
“可知释氏于五千岁前,七世童子现世?”
青丘玄英初闻此名,大惑不解。
“历转七世,寿四千一,后于阴阳之界、乾坤之内坐脱。色身坏亦不坏,化形千万,未为时人所查;唯其两目,结于一处,刚如石,利如刃,为寒热交磨,为豺隼叠啮;戾气会聚,终化人形......“
弄觞稍顿,启了眼目,缓道:“万斛楼,目荣华。妖丹得者。”
桥玄英闻声大惊,心下暗道:主人已得金乌丹?怎得闻所未闻?
“吾之仙法,亦难抗抵妖丹魔性;现落于万斛楼之手,恐血雨腥风,近在眉睫。”
弄无悯唇角不动,然心下笑道:终遂吾意。恰于此时,得闻弄觞密音疾道:“如今尔当称心,理应告吾秋裁所在!”
弄无悯踱步上前,见弄觞面色赤红,目眦陡开。弄无悯暗哼一声,密音应道:“气血鼓滞,阴阳两分,筋骨疲匮,脏腑凝塞。弄老宫主现下仍可正身作态,欲探娘亲下落,悯儿感佩!“
弄觞闻言,勃然作色,然身子急颤,口不得言。
“紫磨金钉,入身锁窍,游走周天,一炷香时辰,尽聚于心,廿三金钉融为一体,便可释缚脱艰,摆脱受钉人形器所限。“弄无悯浅笑,稍顿,又再接道:”到时,恐弄老宫主心胆俱碎,形神兼灭!“
弄觞显是难堪体内巨痛,扑身向前,单膝跪地,怒目而视,吼道:”何......何处?秋......秋裁何处?“
弄无悯眼风一扫,身侧妇人立时上前,涕落如雨,两臂紧环弄觞头颈,口中喃喃不迭:“夫君,夫君,秋裁在此!秋裁在此!”
弄觞早失气力,连肩头妇人亦难推拒,心火大动,一口热血喷出,映得面前弄无悯金袍落梅,生生刺目。
弄无悯蹙眉蹲踞,缓贴耳上前,谑道:“灭神之际,自可相会!”
弄觞口唇再开,气喘如牛:“孽......孽子......”
弄无悯眼目半阖,竟得珠泪如串,唇角稍抬,笑意虽苦,言辞尤悲:“双黄鹄,两鸳鸯,早知今日长相忆,不及从初莫作双。”话音方落,弄无悯陡地抬眉,扯了一侧妇人,立时闪身。
弄觞孤身跪地,血泪不止。须臾之间,厉声惨呼。
青丘等人定睛,见弄觞印堂一道金光,宛如霹雳,生将其身分劈为二。眨眉不得,见数尾金鲤自其体内跃出,摆尾便往天外而去。
青丘桥玄英舌根发紧,喉头痒干,惊见弄觞残肢陡燃,火过身炽,片灰未留。寂寂情状,宛若从未现身愚城。二人正自惊愕,突见散火若干,凭空而起。不及反应,一点炎焰直冲青丘面门而来。
桥玄英虽是眼疾手快,速挺身在前,欲以自身为盾,然那炎焰似是有灵,于玄英眉前三寸陡地歇止,分化两点,眨眉绕过桥玄英,一点落于青丘髻上,一点击于青丘左面颊车穴上。青丘立时吃痛,两掌扑打不停;玄英怔后,旋即返身,急将青丘发上明火扑熄。
“弄郎......弄郎救我!”
弄无悯闻声,这方侧目,轻哼一声,甩袖便将其面上炎焰灭了去。稍顿,见青丘掩面啜泣,玄英立身一侧,手足无措。
“且携其归返府邸,悉心照料,伤势不重,自可得愈。”
桥玄英闻弄无悯之言,这方回神,柔柔搀起青丘,返身便往愚城深处而去。
待得一刻,美妇人这方盈盈冲弄无悯作揖施礼,喜道:“奴婢储苑,贺喜宫主!”
弄无悯微微颔首,沉声应道:“自行归返知日宫,留待安置。”
储苑闻声,眉目低垂,轻道:“苑儿领命。”
弄无悯阖了眉目,朝储苑微一抬手,甩袖之间,储苑立时飞身,转瞬不见。
弄无悯凝眉,见弄觞跪立之处,无丝毫印象可循。弄无悯单足一跋,迅指已至蜃宫,置身玉椅,双目却未收离,隔窗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