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今天是十五,我包了点饺子,送来给您尝尝……”
晚饭时,胖子给姥爷说了一起去沧海的想法,支支吾吾的。前面想把老头偷到沧海去,其实是不太合适的,闹不好要挨马扎子啊!胖子皮糙肉厚的,挨两下倒也没有什么,再把老头的老腰给闪了呢?所以还是得商量着来。
姥爷“吱”一口小酒,没等表态呢,就听大门响了。进来的是胖子的舅母,笑开了满脸的雏菊,进屋后就把孙女敏敏放在了炕头上。表哥王石猥猥琐琐地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个白色的包袱。
“敏敏,快叫老爷爷!爹啊,这是纯肉馅的,放了点韭菜,您趁热吃!”舅母从王石手里接包袱,取出一个不锈钢盆来,热腾腾的饺子足有两三斤。敏敏伸手去抓,却被舅母一把打开了。敏敏受了天大的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敏敏,吃吧!”姥爷夹了两个饺子放在小碗里,吹了吹,递到敏敏跟前。敏敏立即破涕为笑,下手去抓。
“爷爷!”王石朝着姥爷努力地笑。叫得有点生疏,分明是业务不熟练,但他努力了。
爷爷又是“吱”一口小酒。胖子自始至终都忙着吃饭,脸上没什么表情。
“爹啊,咱怎么都是一家人!您百年之后,还得儿子孙子给您披麻戴孝的不是?”舅母也是涎着脸笑。
这大过年的,成心给人添堵是吧?胖子好悬没忍住,想抓起满盆的饺子烀她一脸。
没承想,姥爷不但没生气,反而有些动容的样子。
按照藏马山习俗,治丧出殡,还真是儿子孙子的事情。当然,活着不孝死了孝,活着挨饿死了风光大葬的也不是少数。
孙女和外孙子再亲,在白事上也是要靠边站的。女婿更是头上缠块白布,跟在哭丧队伍的路边上,术语就叫“踩路旁的”。
老人心里,还是有道坎的。
胖子回想起来,今天下午王石好像没出现在争取权利的人群里吧?当然他也没站在二蛋身后——莫不是学乖了?
胖子对待全村父老,都是以教育引导鞭策为出发点的,从来就没有生气过,连恨铁不成钢都谈不上,就算是一群不懂事的孩子吧。
当然也没有必要特别针对舅舅一家人——砸断骨头连着筋的……
只要姥爷高兴就好。
“王石,你想怎样?”胖子语气淡漠地开口问道。
“嘿嘿,表弟……”王石畏畏缩缩地不敢看胖子,哼哧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晃子,这些菜都是六婶帮着炒的?啧啧,一个月两千块就这么浪费了,你妗子的手艺也不差啊?”舅母倒是嘻嘻哈哈地接上了话茬。然后她就打了个冷战,赶紧讪笑着补充,“都是一家人,我不要钱的!”
你倒是想要呢!都这么多年了,你早干嘛去了……胖子低头继续吃饭,屋里就冷了场。
“炒菜做饭倒也无所谓了,过去那大户人家,不都养着丫鬟婆子的?咱趁这个钱对不对?”舅母感慨着打破了沉默,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不过呢,晃子你如今家大业大了,真不能由着外人替你张罗,那多不放心啊!”
交给你张罗,我就更不放心了……胖子埋头吃饭,怎么说舅母也是个长辈。
“再说那帮子村干部,多少年都不干人事了!你跟他们打交道,就是弄堆蚂蟥粘腿上,早晚把你的血吸完。你哥从前对不住你,是你哥的不对!但那不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吗?”舅母语重心长,推心置腹,显然是见惯了官场黑暗,人心险恶。
那是我小时候,不是他小时候……胖子翻了个白眼。
小时候就小时候吧。他们父子俩把姥爷架着,扔到大街上,总不是小时候了吧?
整个房间里就舅母在絮絮叨叨的,胖子既未点头呼应,至少也没出言呵斥。
王石见气氛缓和,就讪笑了两声接茬说道,“你卖给奶娘什么的一些股份,咱们也就认了。但白给村集体那10算怎么回事?回头还不是让村干部们给吃了喝……”
“要不然,把那10给你?”胖子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王石。
王石的讪笑戛然而止,下意识地看向他娘,他娘则热情地鼓励着他。王石难得的脸红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表弟,你给二蛋的都有9呢,算上他家的其实也是10了。二蛋怎么着也是个外人……”
“我考虑一下吧。”胖子无语地望着房梁。房梁上横着芦苇,芦苇上面抹了泥,泥上盖着瓦片。不过这些从屋子里面看不见。能看见的是一条条的灰尘垂落。
“二蛋那些股份呢,你收回来后也别给我,你自己留着,我有10就够了。”王石的脸上有些兴奋,说话也流利多了。
你丫还真不贪财……胖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王石。
“主要是吧,如果二蛋也有10的话,我说话就不硬气,管理起来就容易出乱子。”王石的腰杆也挺直了,考虑问题居然很全面。
“二蛋从一开始就帮我张罗着,我也不能一下子抹了他。要不然,你先给二蛋打打下手?过一段时间再商量。”胖子强忍着揍这厮一顿的冲动,也算是循循善诱了。
“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打下手?”王石两眼瞪圆了,很不可理解地看着胖子。
貌似我的毛也没长齐?胖子都被王石气乐了,这厮很有原则性嘛!
“滚!”胖子笑眯眯地说道。
“啊?!”王石没听清楚,或者是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