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居然敢自称王法,你将大芜的皇室置于何地?”我也不知自己此刻的愤怒究竟是因为她欺凌弱悬多一些,还是她这样明晃晃地藐视皇权更多一些——难道说在我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自己的亲王身份,并且以此为荣么?
“放肆的是你们才对!我可是凌王府的采办,代表凌王殿下行事!与我作对,那就是得罪了凌王殿下!你们可担待得起?”她冷哼一声,颇为自得地说道。
听在我耳中,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凌王?
那不就是……我么。
若是这些人知道,在她们面前的正是凌王本人,该会作何反应呢?
况且,这个女子居然口出狂言要代表凌王……堂堂亲王,岂是随随便便就能由人拉来当作挡箭牌的?
真是好大的面子。
我暗自好笑,也真的嗤笑地问出了口:“凌王府的采办?信物和凭证呢?凌王府的徵记又在什么地方?”
我会这样问也不过是仗着曾在府里的侍从和护卫身上看到过相同的配饰,然而王府是否有统一的徵记,又是否会颁发信物凭证,我却并不清楚,只是随口讹她一下罢了。
果然不出所料,她闻言就是一愣,脸上露出几分不自然,却还是梗着脖子逞强道:“要什么凭证!我本人就是最好的凭证!现在征集的东西那都是要上缴给凌王殿下的,你们胆敢阻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凌王府的人,那你可敢与我到官府走一趟,辩个明白?”我见她说到凭证已是色厉内荏,料想也不会有胆子闹到官府,于是半真半假地提议道。
“谁要与你去官府!多事之辈……”她似乎是被我唬住了,到底不敢真的把事情闹大,挥手招呼着同伴开溜,还不忘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_!我们走!”
见她们几人灰溜溜地跑开,围观者发出哄笑,更有拍手叫好的附和者,显然有不少是曾经被这几个自称凌王府采办的女子祸害过的;而那贩卖竹篾的一家子更是对我千恩万谢,感激涕零……我的心情却陡地沉重起来。
不愿与她们多周旋,简单应付了几句便与姜灼往回走,就连继续闲逛的兴致也没有了。
大概看出了我心情不佳,姜灼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走在我的外侧,将我与路人隔了开来,一手主动牵上了我的手,温热有力的掌心教我低落的情绪平复了不少。
沉闷地走了一会儿,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刚才那件事……你怎么看?”
“无名宵需势欺人,虽是冒名顶替,终究是坏了凌王府的名声。”她的分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却不是我心情低落的原因。
我怎么会不知道邝希晗在外的名声有多么狼藉,而这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纵容恶仆四处行凶所得来的;可是方才那件事却教我忽然起了一个想法:若是这些败坏凌王府名声的事情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呢?
以我对颜珂的了解,她虽然刻板,有时又冷酷无情,但却同样是个遵循礼法,御下严谨的人;而由她管辖的王府侍从与护卫,全都是谨言慎行,唯命是从的,哪里会有这样胆大妄为的嚣张气焰?
就是邝希晗本人,也是惯爱摆着亲王的架子耍耍威风,可是这种欺男霸女当街逞凶的事情,也是不屑为之的。
拒如此,凌王府的声望却是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是有府里的人背着颜珂在外面惹是生非,那就是教人设计了……也有可能二者皆有之。
这泽昌城离帝都观澜有些距离,却也能遇到假冒凌王府的人,那么在其他地方,又有多少这样或真或假的王府采办呢?
要真是这样,又是谁在暗中推动着这一切?
——恍然间又觉得,也许我这具身体的原主,并不如传言中那么恶贯满盈吧?
那我与姜灼之间的距离,是否能因此近一些呢……我不由萌生起这样的期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