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不由分说地,像是山贼强抢良家似地……掳了去。
其实初见时,我对她是惊艳的,正如她见我时的震撼,不过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诉她。
她并不如传闻中那样面目可憎,反倒是生得一副清纯娇媚的模样,柔柔弱弱,我见犹怜,只有在那双眼睛不带丝毫感情地看过来时,才觉得像是被什么凶戾的猛兽盯上似的,从骨子里透出阵阵凉意。
“你叫什么?”她手中把玩着一根皮鞭,围着我转了半圈,漫不经心地问道。
“御前禁卫姜灼,见过凌王殿下。”拒双手被吊起,身上也只剩了一件单薄的白衫,我心中却是无比冷静——越到危机时,越要镇定。
看她这幅架势,皮肉之苦大底是免不了的,不过应该还不会要了我的性命。
我这身子从玄淫珍贵药材,恢复力惊人,只要伤不致命,便无大碍。
“你可知道,本王为何要将你抓来?”她执鞭挑起我的下巴,笑得不怀好意。
“霜灼驽钝,不解殿下深意。”她凑得那么近,近到我能看见她纤长的睫毛,闻到她身上的甜香——这么恶劣的性子,想不到却带着一股好闻的味道。
“因为你这张脸……教本王,讨厌得紧!”她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阴鸷起来,长鞭一抖便狠狠地抽在我的肩上。
“啪”地一声闷响,我不由蹙眉:从这力度来看,可能会留下血痕吧。
“就凭你,也配顶着这张脸么?”她冷笑着,又挥了一鞭。
——听起来,她是因为我与邝希晴长得像便迁怒于我么?
莫非她对邝希晴恨之入骨?
如果真是这样,倒是可以加以利用。
借着思考来转移注意力,忽略身上的痛楚,我闭上眼,默默等待她发泄完毕。
这时,就听她忽然哽咽着叫了一声“皇姐”,挥鞭子的手一顿。
我睁开眼,正对上她满头大汗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煞白地喘着气,没一会儿竟栽倒在地,陷入了昏迷。
冷眼看着她被闻讯赶来的侍从抬了回去,我又闭上眼,盘算着她在我的计划中能有多少利用价值。
没想到,再次见到她时,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那双清亮的眼睛干净得仿佛雨后的晴空,看着我时竟然带着一丝愧疚与不忍——这个人,真的是曾对我挥鞭相向的凌王么?
之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却教我更加摸不着头脑。
但我隐约觉得,这个凌王似乎比喜怒难辨的邝希晴更容易掌控,或许她对我的计划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抱着这个想法,我没有拒绝她一步步的试探,甚至默许她一点点的靠近,到最后,却变成了纵容她一次次触碰我的底线。
在不知不觉中,丢盔弃甲,更丢掉了自己的心。
在她煎熬反复时,我又何尝不在挣扎。
喜欢她什么呢?
——声名狼藉,不学无术,霸道蛮横……更何况她与我一样,也是个女子。
可是与她相处久了才发现:不说话时,那眼角眉梢总是柔和地弯起;生气时,憋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伤心时,就只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默默流泪……纯稚天真,仿佛不谙世事的孩子。
害羞时,偏过脸假装不在意却忍不住偷偷地瞄我;高兴时,眯着眼睛翘着嘴角像是餍足的猫儿;表心意时,小心翼翼却又真挚坚定的目光……含情脉脉,教人不自觉地软化,生不出半分拒绝的念头。
我禁不住要想:若是换她来做这天下之主,该有多好?
可她的性子,终究是不愿的。
不管我如何拖延抗拒,计划还是如期进行,契机更是来得始料未及。
作为先皇身边的暗卫统领,颜珂训练的死士可谓是万中挑一的好手。
只是,在白云谷中耗掉了甲字辈精锐,其余便不足为虑了。
乙六是我安插在颜珂手中的钉子,轻而易举地骗到了虎符和所有的护卫,佯攻禁卫,制造混乱,趁机将我与邝希晴掉了包,同时控制住了她的贴身宫侍,悄悄换成了我的人。
凭着我与邝希晴相似的外貌,那些平日里只是远远候着不敢抬头的宫侍与禁卫又如何分得清楚?
即便察觉到了端倪,又怎么敢吱声?
至于前朝……呵,大概邝希晴到死也不会想到,她最信任的帝师傅筠崇,会是我的盟友。
或者说,自以为是我背后的主子凌王邝希晗的盟友,还一直做着更进一步成为皇帝的岳母,出任首辅的美梦吧?
不知她见了我,又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可笑的是——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最后的赢家,却不知,其实所有人都输得一败涂地……包括我在内。
大业已成,夺回天下又能如何?
知道真相以后,她可会原谅我,接受我?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到头来,我不止辜负了自己,也辜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