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谈心
这算是自己能为生母做的力所能及的事了吧。拜过李氏牌位,文言希坐回场中央,众宾安静。方氏示意,有司奉上发钗,翼王妃接过,走到文言希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然后为她簪上发钗。既然这丫头是个重情心软的,看来几个妾室还是能够容得下的吧!她暗暗点头,起身复位。宾客再次向文言希作揖,可是这一次却是表情不一。文言希并不在意的回到东房,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发钗相配套的大袖长裙礼服。
虽然文言希的举动遭人白眼,但是不得不承认着大袖礼服、钗冠的文家女是个美人。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鞠躬,下跪,拜谢,敬酒……
折腾过后终于礼成了。文言希与文氏夫妻并列,众宾皆起立。文太傅面向全体参礼者宣布:“小女言希笄礼已成,感谢各位宾朋嘉客盛情参与!”话毕,文言希向全场再行揖礼表示感谢,众宾皆散。
“文家表妹真是孝顺,只是也太大胆了些,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拜……”刚出了文府,观礼的少女们就忍不住议论起来。
“是啊,太傅夫人真是善良宽容。这文表妹真是好命啊!”
“她是好命,你们难道没听说她回来就是要和萧小王爷完婚?”
“谁说小王爷要娶她?”一声娇喝插了进来,“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罢了!”原来是在席中就对文言希颇有微词的粉衣女子。这一表三千里。太傅夫人方氏与她的母亲已是表姐妹,她和文言希的关系就更远了。这次来观礼也是她全力求了母亲来的。她就是想要看看让姨妈和明玉哥哥等了这么多年的文言希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没想到一个妾室的女儿竟然有如此姿色,尽管她不愿意承认。
众女见是张皎月,便不再出言。张皎月瞥了一眼,步步生风走上轿去。
而一旁的庶子们对此大为感叹:“惜乎,只是个女子,否则必与之结交。”
文言希自是不知道自己在他人心中有什么映像,她拜别父母后若无其事的慢步回房,品兰跟在她身后:“小姐,奴婢知道您心中难受,可是在笄礼上您实在不该拜姨娘。您……您这是打了夫人的脸啊!”
“母亲不是同意了么。”
那也是不得已啊!当然,这话她可不敢说,小姐武功是挺高,但在人情世故方面还真是……
“玉琴,委屈你了。”文太傅此时正在卧房拉着方氏的手安慰老妻。
“说到底,还是我们没告诉她姨娘的死讯,让她有了心结。可是,那是为她好哇!她是我盼了十几年的女儿啊!”说着便撒了一把热泪。
文太傅叹了口气,“罢了,改日我找她谈谈吧。”
“哎,你别吓着希儿,还是我去。”
“你夫君可是太子的先生,还能怕说不服家中小女?”
“去!”方氏看着他自得的表情斥了一句。文太傅大笑三声出门而去。
西院
西院前院里的荒草早已被锄得干干净净,唯留一条圆石铺就的小路,小路两边种着些丁香花,已有膝高,想是从哪里移植来的。小路很细仅容一人通过。文太傅站在西院,心中倍感惆怅,刚刚满满的自信也瞬间跑到了九霄云外。说到底还是自己的过啊!他长叹一声,跨进院中。
文言希将刚写好的字摊在书桌上晾干,自己则拿起水壶给窗边的爬山虎浇水。这片爬山虎是原来就有的,当初将西厢改为书房,她特意吩咐将这片爬山虎留下,用水浇过之后倒也显得碧绿娇嫩了。
“宁静致远,嗯。这字写得苍劲有力,豪放潇洒。字好、意境也好。好、好、好!”得当朝太傅一夸看来这字确实不错,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讨好的嫌疑……
文言希老早就辨出了他的脚步声,却故作惊讶:“爹!您怎么来了?”她放下手中的水壶,亲手沏了一杯茶,“爹,您喝茶。”
“誒。”文太傅坐在品兰刚拉出的椅子上,抿了一口,“嗯,好茶!只是这菊花?”
“这菊花是女儿去年在历城采的,将干菊花掺杂在茶叶中有清热去火的作用。”
文太傅看着女儿漂亮的脸蓦然想起李氏当初对着自己言笑晏晏的模样。他用低哑的声音说:“你的生母最喜欢的,就是菊花。”文言希使了个眼色,品兰当即悄悄退出门去。
“她若是看到你长这么大应该会安心了吧!”他放下茶杯,面色很是惭愧,“当年你的嫡母在生过你二哥后就伤了身子不能再孕。而我二人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却求而不得,这才迎了你的生母进门。你生母姓李,是京郊耕读门户家的女儿,花容月貌,性子柔和。一家土地被占难以度日,这才答应送你母亲进门做妾。她自生了你之后就身子虚弱,最后还是没能熬出一年……”
文言希很冷静,用着最平常的语气问:“只是为了要个女儿就将她迎进门,是吗?”
“……是”他没办法否认,毕竟这曾是他的目的。
“你不爱她。”这个认知让她忽的明白了自己到底身处何地,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这是一个男人出轨就是合法,女人出轨就是寻死的古代!
文太傅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自己对李氏是什么感觉。自己最爱的明明是玉琴,可是想到李氏的死,他也会夙兴夜寐,不能安睡,到底是愧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