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好。”雪花微微一笑,对着来人轻婉说道。
来人正是曾去雪花家要醉枣的那个嬷嬷,这几年也去过李家几次,每次都是把侯府老夫人赏赐的金锞子专程送过去。
王嬷嬷对着雪花行了个福礼,雪花微微错开半步,没受全礼。
老夫人身边的人,她可要敬着点,毕竟这几年也收了人家不少金锞子。
“老夫人知道三姑娘要来,一直念叨着呢。直说这都神交了好几年了,今个总算是能见到人了。”王嬷嬷说完,自己笑了起来。
“嬷嬷说笑了,是老夫人抬爱。”雪花温婉地道。
和老夫人神交,她哪敢呀,她只想着有多远躲多远了。
叮叮亲热地拉起雪花的手向院子里走,院子里有洒扫的丫头,见到叮叮等人都躬身行礼。
院子里有正房五间,有抱厦游廊,正中是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中间有花圃,还有几株按一定方位栽种的梧桐树。
雪花随叮叮踏上一侧的游廊,然后缓步前行,在正门口停下,早有穿着蓝色比甲的清秀丫头打起了湘妃竹的帘子,笑语妍研地道:“老夫人早就盼着了,姑娘快请进。”
雪花柔柔地一笑,对着那丫头一点头,随叮叮走了进去。
外屋的正中的墙壁上挂着松鹤延年的巨幅图画,下面是紫檀木的四角雕花方案,上面摆放着茶壶茶盘,旁边是两把木椅。
这时又有丫头打起了内室的暗金色绣仙鹤戏水的软绸门帘
。
叮叮给了雪花一个放心的眼神,握着雪花的手,向里走去。
雪花轻移玉步,体态轻盈,裙角不摆,一步一步都按容嬷嬷地教导而行。
转过一架绣着四季花卉的四扇屏风,里面的炕上端坐着一个身穿驼色绣暗金寿字纹的老夫人。
老夫人一头银发,头上插了一支赤金吐翠的簪子,戴着暗红色福自纹的抹额,体态偏胖,一脸慈祥。
这个老太太,和雪花想的不太一样。
“李门之女雪花拜见老夫人。”雪花说着,微垂了臻首,屈膝大礼而拜。
心里想的放旁边,礼节上不能马虎,对于老夫人,普通的福礼可就不行了,必须要大礼了。
“快起来。”老夫人声音洪亮,语调中带着亲热,“快过来我看看。”
雪花顺从地起身,抬首的瞬间,没有忽略老夫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
她今天已经打扮地很普通了,无论是发式还是衣裙都很素雅,保守,毫无出尘之处。
雪花虽觉如此,可看在老夫人眼中仍是眼前一亮。
面前的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样子,肤色白希,柳眉如细墨勾勒,明眸若秋水一泓,鼻如琼峰秀然立,唇若朱丹一点红。
长发乌黑若云,于头顶挽起几绺,插了一支纯银镶嵌了蓝宝石的珠花,其余发丝则如倾墨般自然垂至不盈一握的腰间。
上身一件交颈小立领软绸褙子,领口、绣口、襟边都简单地绣了几朵浅粉的芙蓉花,下面则是一条月白撒花百褶裙,通体干净清淡,无一繁复饰物。
行动间如春风扶柳,浅笑中似迎春花开,态度落落大方,神色不卑不亢。
老夫人在心中暗暗点了点头,是个知礼守矩的丫头,虽说长得清雅绝伦,但进退得宜,没有丝毫狐媚子气。
雪花缓移莲步,刚一走到老夫人身前,就被老夫人拉住了手。
“嗯,是个好孩子。”
老夫人一脸慈祥,脸上的皱纹重重叠叠,但眼神清亮,声音亦中气十足。
雪花脸上适时地涌上一层红云,表示出被长辈夸奖后不好意思的样子。
“娘,您只是看着人家姑娘心里喜欢,却不拿出您的好东西,莫不是想拿两句话糊弄过去不成?”
笑语传来,雪花抬头望去,老夫人下手的椅子上,坐了一个身穿大红绣百花长褙子的年轻妇人。
妇人见雪花看过去,立刻笑着道:“姑娘莫笑,我们这个老夫人,现在是愈发的小气了,就连过年时给小辈们的压岁钱都是几个金锞子了事,她老人家的那些宝贝,一样也不舍得拿出来。”
雪花听了妇人的话,只是笑,也不答话,老夫人却先笑着呵斥妇人道:“真真是愈发的纵得你反了天了,有儿媳妇这么白话婆婆的吗?”
话虽是这样说着,老夫人还是吩咐伺立在一旁的一个身穿翠绿比甲的丫头,“去,把我的那个芙蓉点翠碧玉簪拿来。”
那丫头答应一声,笑吟吟地走了出去。
“不得了了,娘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那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可该给什么好?”
“呵呵,比量着我的少个两成便罢了,少得多了没的被人说你小气
。”老夫人笑着把妇人的话还了回去。
说话间,刚才出去的丫头抱了一个紫檀木的雕花匣子回来。
老夫人接过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支碧绿莹润的玉簪,玉簪被精雕成了一朵盛开的芙蓉花的样子,轻轻一动,光华流转,花瓣间似有清香扑面而来。
雪花一见,就知此物价值不菲,心中不仅有些疑惑。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农女,和侯府之间的门第天壤之别,何能当得如此厚礼?
“这支簪子是我年轻时的喜爱之物,可是每每戴上,却总觉得压不住它的光华,索性就收了起来,这些年硬生生地埋没了它,今个,总算找到了配得上她的人。”老夫人说着,就给雪花往头上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