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还好吧?”李院长好像瞅出了郭侣的不对劲,只是看他衣着不俗,非富即贵,神态中总是有股掩饰不去的谨慎与卑微,便是询问,也有些低头哈腰的架势。
……这是被生活逼出来的。
郭侣见了就是鼻头一酸。
抽了抽,到底是没哭出来:“李叔,陆婶还在这儿吗?”
“在,怎么……”李院长愣了愣,脱口而出一句之后,便是反应过来了——眼前这人来过福利院。
“让陆婶去买菜做饭吧!以后福利院的资助,都由我来。福利院不差钱了,你们这些老人,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走吧,进去吧!”郭侣笑了笑,伸手就想帮他拿过那架拖在后头的小折叠车。
这毕竟是用来拖货的,院里也有二十多个人,所以这折叠车的体形,说小也不小,还是比较重的。锈迹斑斑的,却又磨得发亮,些许部位,更是有了明显的形变,似乎是有了好多年了。具体的年数他是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进院里生活的时候,这车就有了。
“别别!”李院长伸手拦住了郭侣的手,“这挺脏的,又有雨,别沾湿了您的衣服袖子!”
郭侣僵了一下:“李叔,您不记得我了?”
“您是?”
“我叫郭侣,城郭的郭,伴侣的侣,您记得吗?”
“不记得了,您……”李院长皱了皱眉头,显然是用心思索了,但过了会儿,摇了摇头,还是没全无印象。
“嗨!您叫我小郭就成了,我是小辈,今年才16。”
“走吧!咱们还是先进去吧!我身上带着钱来的,数目还挺多的!总在外头站着也不是个事儿!”郭侣说完,分明是看到他眼中生出了一抹惊色。
“也是,您还是别淋着雨了!快进来吧!”不知来历的情况下,李院长还是不肯放弃敬称,但虽有狐疑和诧异,还是立马就转过了身子,在前头打开了锈蚀的铁门。
……
……
院内一房中,有灯微亮。
郭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缓缓走动着,四处端详着,眼中藏不住的,都是无比浓重的缅怀之色,感慨,而热烈。
“你……”李院长试探着开起了口。
“我……其实也是从您这里出来的……”郭侣明了其意,转头看去,立时就笑着接过了他的话。
“逃出来的!”郭侣着重道,又补充了一句。
“逃?”李院长惊了一惊,接着,就露出了深深的思索之色。
郭侣看他是这副样子,一时沉默,竟也是微微有了些若有所思之色。
……莫非,时空的改变,居然让他还保留下了一些痕迹与记忆?在这里?在他人的脑海里?
许久。
“不……真的不太记得了。”李院长一脸抱歉地抬起了头。
“还是查查记录吧,我这回过来,除了捐这一百万以外,主要还想挂靠在福利院下面,办张身份证。”郭侣放下了茶杯,抖了下风衣,背后靠着的桌子上,神乎其神的便出现了一大垛钞票。
“一……一百万?!”李院长顿时大惊,却不是惊骇,而是惊喜。
他冲了上来了。
一张大笑的脸庞上,实在是不知道一瞬间去了多少忧思,以致激动得,冲上来就想握住郭侣的手,狠狠地摇它几下。
“谢谢!太谢谢了!您这是雪中送炭啊!好人!大好人呐!”
“都说了叫我小郭就好了,不用总是您啊您的,太折煞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小郭!小郭!”
“嘿嘿,怎样?我这魔术还变得不错吧?”
“嗯!是不错!你也很不错!小郭,你这都是哪儿学的啊?”李院长终于是对郭侣放下了疑心和戒备,言语中,渐渐地热络了起来。
“在江湖里摸爬滚打了一些时日,学来的。”郭侣笑得也很舒心,这次的胡诌,却是再没了一点心理负担。只因为他把自己说得越好,眼前这位日后将为福利院操劳而死的真正的大善人,便会少些忧心忡忡,少些白头发,也少些狼狈和求人。
反正这是钱也是从许禹诚的公司里拿的,不虞会被银行记住编号,对他进行跟踪。而他其实也就拿了100万,拿出了这些,身上就只有70多万了。那70多万怕被李叔一块儿存进银行,他则是想拿,也不敢拿。
“你这牛高马大的!这些年吃什么长大的啊?居然才16岁,就长得这么壮了?!”李院长惊叹道。
“哪儿壮啊?瘦!瘦得跟个竹竿一样!”郭侣埋汰自己道。
“嗯!确实瘦!你这年纪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点肉啊!”李院长摸了摸郭侣的胳膊,眼中的关切和责备,竟然是登时让郭侣嚎啕大哭了起来。
“啊……呜呜呜呜……”他蹲在地上,抱着头开始了哭。
“呜……呜呜呜……”眼泪止不住地流,拼了命地想抹干净,却就是抹不干净,袖子擦了又擦,擦了又擦,不一会儿就湿了。
“哭啥啊?!不哭!孩子,这就是你的家!这永远都是你的家!”李院长同样也是红了眼睛,缓缓地蹲了下来,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哭了!别哭了……”
“哭多了伤身!李叔没本事,给不了你们好的,你都说了以后你来养着福利院,那以后你就得赚钱啊!身子坏了还怎么赚钱?”他安慰道。
郭侣立时破涕为笑,站了起来了。
“哪有您这样安慰人的?!太破坏情调了!”
“您还是先把钱收好吧,省得招人惦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