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的话里也是留了余地的,就算再怎么狠心,她也没想过要了周嬷嬷的命。那毕竟是从小把她奶大的嬷嬷,便是成事不足,却至少也有一份旁人不及的忠心,若是处理的好,待她生下小阿哥之后,或许还有机会让她再回来。
就算天不遂人愿,实在不能回坤宁宫,她也自会让人把周嬷嬷好生送出宫去,就此回家荣养,做个自在的老封君,也算全了她们主仆的情分。
只是,她的这番苦心,周嬷嬷却是一时领会不到,一边挣扎,一边求情讨饶地话不过脑子地往外秃噜,气得皇后脸都白了。
孝庄心里倒是痛快得紧,虽然皇后回绝了她赐下的奴才,看似打了她的脸,可她也不是执意要往坤宁宫里安钉子。当时不过是为了处置这个老刁奴,不愿皇后拿着人手不足来说嘴,才故意提那么一句。如今皇后回绝,倒正好趁了她的心。毕竟女人家生孩子可是一脚生,一脚死的事儿,皇后又是个不安分,不知保养的,到时候真有了什么差池,岂不是要怪罪到她今天塞进来的这两个奴才身上,到时候她可是黄泥巴落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不过,话虽如此说,可这皇后不给她面子,当面回绝她的“好意”却是真的,既然这样儿,她这个做皇祖母的也不必客气了。如今可是她被一个孙儿媳妇儿打了脸呢,就是她那乖孙儿在这里,也得替她争个脸面。
“既然这样,那皇后就好生养着吧,这宫务繁琐,最是累人,还是先交给丽妃打理吧。皇后只要平平安安地给哀家生个曾孙儿,就是天大的功劳,什么都不能跟小阿哥比,皇后可别让哀家失望哦。”
赫舍里氏的心在滴血,面儿上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还是太皇太后疼我,既这样儿,那就容臣妾趁机偷个懒,跟小阿哥好生歇息些日子,一定不敢有负皇上和老祖宗的期望。”
孝庄满意地点头,却仍是不肯轻易放过了她,仿佛才发现一旁站着的明月和如玉一般,诧异地挑挑眉:“瞧哀家这记性,竟把你们姐妹给忘了。月儿是三官保的闺女,常听人说,郭络罗氏的家教向来是好的,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丫头爽利,可是对了我这老婆子的胃口,以后可得多多陪陪我这老太婆才好。”
才一会儿工夫,眼前这个郭络罗氏在太皇太后嘴里,就从一个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丫头,变成了如今的“月儿”。皇后宫中各人神色各异,可望向明月的目光,已经不自觉地发生了变化,这满宫的小主儿,除了皇后和丽妃这两个主位,也就出身科尔沁的那几个格格能得太皇太后提上那么一句半句的,如今这个出身满八旗,原本名不见经传的秀女,竟然在短短的工夫里就让太皇太后另眼相看,那以后的前程可是不可限量的。
明月一个秀女,若无宣召,连北五所的大门都出不了,哪里能随意陪伴太皇太后?孝庄这样儿说,根本就是在明示在场的众人,这个丫头她瞧中了,是要留下的,一些个有什么心机谋算的,也趁早儿歇歇那心思,别闹出来,大家没脸。
皇后脸色白了白,今日她受的委屈够多了,前二十年的委屈加在一起,都没今天一天的多。可太皇太后金口一开,便是再说什么都晚了。虽然今日她所受的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丫头所赐,可她方才毕竟替自己说过话,也算变相地认输讨饶,看在她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留下她,好生笼络调/教好了,倒也不失为一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