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道:“难道你还缺一个石头戒指不成?我那里有好些新得的金玉戒指,等我和姑娘回去,打发人给你送两个来。”
玻璃道:“我在意什么戒指?我又不是没有好东西,平常老太太太太奶奶们赏的东西哪一件不是好的?强过史大姑娘东西的多着呢!我在意的是个脸面。昨儿宝玉挨打,都去探望,我见到了金珠,不独她恼着,大太太心里也记着呢。”
金珠是邢夫人房里的执事大丫鬟,戒指没有她的,邢夫人有什么不明白?邢夫人的性子本来就偏激,元春赏赐的节礼没有她的,如今史湘云送个戒指也没给她的丫鬟,岂不恼恨?
紫鹃安慰道:“这话你在我跟前说便罢了,别人那里可不能说。”
玻璃点了点头,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能不知道这话不可对人言?虽说史大姑娘处事不公道,但听到我在背地里抱怨主子,老太太太太们先打骂的就是我。我倒要看看史大姑娘对袭人这样好,能有什么好,打量我不知道袭人使唤史大姑娘做针线的事儿呢!上回鸳鸯姐姐数落了袭人一顿,可巧我就在窗内站着,听得一清二楚。”
玻璃又将那日鸳鸯和袭人的对话告知紫鹃,末了道:“袭人没有听鸳鸯姐姐的话,前儿宝玉的扇套子就是史大姑娘的针线。听说,昨儿史大姑娘给她送戒指,她又让史大姑娘给她做鞋,说是她的,其实是宝玉的。也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事,她没把针线送到史大姑娘那里,倒送往宝姑娘那里了。仗着一个宝玉,她倒是比主子们还有款儿。谁不清楚她不叫晴雯麝月几个做宝玉针线的缘故?无非是怕宝玉穿戴她们的针线记着她们的好,晴雯的针线在老太太房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到了那里竟是白闲着拿着月钱,见天儿地赌钱,一年做不到两件活计。”
紫鹃暗暗一笑,这玻璃的一张嘴真跟刀子似的,处处不让人,而且对于荣国府里面的大小事情她十有八九都知道,这也是自己爱找玻璃说闲话的缘故。还有一个翡翠,和紫鹃的情分也比别人好,紫鹃问什么她都回答。紫鹃心想,在贾家败落之前,若能说服这两个出去最好,若不能,等贾家抄家,自己也一定要把这两个姊妹赎出来。
玻璃说了这番话犹不满足,喝一口茶继续道:“我倒要看看这袭人以后能得什么好,现今仗着自己是宝玉跟前的第一得意人,处处使唤主子姑娘,宝姑娘若没有打算,能替她做宝玉的针线?将来进了门能饶了她?”
如今林黛玉不在贾家住,许多人都清楚元春赐端午节礼的用意,玻璃又从紫鹃这里深知林家是不可能和贾家联姻的,因此她才说这话。
紫鹃才要开口,又听玻璃道:“不说他们,没的气闷。都说你大喜了,我还没向你道贺。”
一语未了,外面小丫头来叫紫鹃,说林姑娘随老太太起身要去了。
紫鹃忙别过玻璃,意欲随了黛玉过去,玻璃站起身,道:“我和你一块过去,老太太身边也不能只有鸳鸯姐姐一个人跟着。”
及至到了,贾母和黛玉免不得问宝玉几句,紫鹃送上棒疮药,却是袭人接了,昨日她已向王夫人表白过忠心,彼时感恩戴德地笑道:“难为姑娘们都记着二爷,昨儿二爷回来,宝姑娘已经送了一丸药,我给二爷敷上,已好了些。”
玻璃正扶着贾母坐下,听到这句话,笑对紫鹃道:“可不是,紫鹃,你这棒疮药送得竟晚了。昨儿宝姑娘托着一丸药,从蘅芜苑至,我们都知道,心里暗暗想着到底是宝姑娘用心,别人只来看宝玉,独她先想着送好药。只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好药这样金贵,只送一丸子来,难道宝玉该换药了还得去求不成?天气这样热,汗流浃背的,总不能不换药。”虽说谁都明白元春的用意,但作为贾母的大丫鬟,玻璃也知道贾母心里看不上宝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