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没有想到,自己还是走到这一步。
看着人头攒动,乌压压一片的高家祠堂,看着与她跪在一排的苏苏和白崇,看着手握茶盏,面无波澜的高文轩,看着一脸死灰的高家老爷,看着摆在眼前的青瓷瓶,忍不住,将两只拳头顶住了冰冷的水泥地面。
憋了一肚子气,但怨不得旁人。看着手背在地面上压出的一道红印,锦华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中了高文轩那老贼的圈套,她在心里盘算翻身的机会,高文轩的局她不相信没有漏洞。
漠然瞧着四周,淡然喝着茶水,高文轩将众人各异的神情尽收眼底,最后目光凝滞在锦华身上,他满意自己悬崖勒马,及时断了为一个女人而毁掉计划的错误念头,更为即将到来的定局而得意。
“荣姐姐,那瓶子里真是哥哥的...”苏苏眼圈通红,不敢相信小伯父那阴冷语调里所论述的通告,希图从荣姐姐口中辨出真伪,于是侧着脸,低低追问,但她定力不够,将将开口,便哽咽不能言。
锦华看着苏苏的泪眼,面上挤出一抹温柔且富含歉意的笑容,她对不起阿宽,又因将苏苏当成亲妹子看待,面对苏苏的追问,说不出一句话。
那些在心里为自己辩驳的话语,所有赤诚之言,全都一股脑的,卡在了喉咙里,像涨落的潮水,不断拍打着一颗愧疚之心。
苏苏见荣姐姐一脸黯然,不由六神无主起来,她觉得脑子发昏,身子要往地上栽,眼前是看不到希望的一片黑。怕得要命,“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哭声将堂子里的众人吓了一跳,面如死灰的高老爷也清醒过来,看着痛哭流涕的女儿,心里多少得了安慰,父女之情被唤醒,不由对着女儿招手:“姗姗。过来。”
高家众人的目光全部在这瞬间。如同乱箭,朝着高老爷射来。
满意的看着堂子里混乱的局面,高文轩心里乐开了花。高宽一死,高老大便没了子嗣,唯一的女儿跟人私奔,还有小春通奸的丑闻。高老大的毒瘾,每一条。都足以自己得以压倒性的胜利。
抿了口茶水,高文轩得意极了。
可不曾想,他眼中隐匿着的快活全然落入了观察他破绽的锦华眼中,锦华心里大概猜出了高文轩的目的。如果不出所料,高文轩谋划的是高家,更准确的说。是高家的财富。
白崇比锦华更为敏锐的嗅到了高文轩和善面孔下的阴谋,高家长子已死。苏苏与他若是以私奔的关系,那么高老爷在族中的威望将会一落千丈,现在的高老爷需要一个人来美化,也需要一个人来承担所有的罪责。
白崇选择做那个添彩的人,在高老爷将苏苏拥在怀间,父女情深的瞬间——“梆梆梆”脑袋朝着水泥地,狠劲儿的磕了三个响头,拱手,一脸恳切:“小婿不孝,还请爹责罚。”
高老爷被惊醒,有些愕然的环视四周,瞧见族人们的目光,心中一叹,知道那姓白的小子给自己的台阶是非下不可了,他自不会被那贼小子牵着鼻子走,留了后招:“你我父子何必生分强势攻婚,总裁大人爱无上限。”说着,目光又转向了看戏的众人,解释:“三年前,这孩子为了那不成器的丫头,愿意入赘我高家,我见他脸皮薄,才没有大办婚事,哎,谁料这孩子忠义两全,跟着宽哥儿一起去了湘西,为我高家挣下了不少产业。”
姜还是老的辣,高老爷也是个雁过拔毛的,看这架势是想趁着机会吞了白家,锦华心里不由为白崇捏了一把汗。
高文轩嘴角半勾,桃花眼微眯,甚是慵懒,他的底牌还在后面,此刻只是静观其变。
恰在此刻,白崇话锋一转:“我与大嫂在湘西有些生意往来。”
“哦?”高老爷眼中透着一点寒芒,慢慢转到了锦华身上,他气血翻滚上涌,心里头抑着滔天恨意。
锦华没曾想白崇会把话引在自己身上,瞧着高老爷来头不善的目光,和高家族人打量的眼神,心中凌然。
高文轩挑了挑眉,高宽之死是他捅出去的,这一点也只是他的猜测,不过看当下情形极有可能是真的,饶有趣味的看着那个让他甚为心动的女子,高文轩颇为期待。
锦华对着高老爷行了一礼,姿态优雅得体,言语有意避开:“在湘西确实与白先生做过一些生意。”
女人在外抛头露面毕竟是少数,高家族人里已经冒出了声浪。
“什么生意?”
高老爷朝一旁看去,他没想到自己的一向眼高于顶的胞弟会对这些琐事有兴趣。
面对高文轩的审视,锦华决心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笑容满面,回道:“古董生意。”
高老爷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变为了土灰色,他带着怀疑的语气,又问了一遍:“古董生意?”
高文轩极有兴味的把玩着手上的扳指,对着锦华微微一笑,不过他唇角翘起的弧度实在诡异,高家族人一瞧便知这位高家有名的混世魔王又要开始捉弄人的游戏了。
“你帮我看看,这扳指是什么来历。”
接过扳指,锦华后背一片凉意,高文轩那种人,你永远不知道他会打什么牌,只能步步试探。
想起高文轩先前邀她看景,锦华便忍不住头皮发麻。
高文轩在邀她看景时,夺了青瓷瓶,将青瓷瓶的包封打开作势喂鱼,她这才又同他动起手来,谁料他装疯卖傻引来高家众人,恰恰苏苏所居正是通往此地的必经之途,他三人被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