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这一夜煞费踌躇,她不愿与高文轩的关系过于僵持,但考虑里又有一种矛盾的成分——很大程度上,她是拒绝同高文轩有所交集的,但因为势单力薄,处境堪忧,所以不得不去为后路考虑。
瞟了眼窗户,见天色彻底大白,不着意的伸了伸懒腰,侧脸目光回转到高文轩身上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嗤笑了一声:“真是个驴脾气”
高文轩还是先前大眼瞪小眼时的姿态,僵硬的坐在床榻上,腰杆子挺得笔直,似乎一晚上都没有挪过身儿,听见她发话,立即还嘴道:“真是个牛脾气!”
他们两个人俨然是两个大小孩,使着拙劣的手段,逼着对方就范。
锦华斜了高文轩一眼,她真是没有见过这么没有风度的男人,心里闷的厉害,忍不住又讥讽道:“你可真不是个绅士!”
高文轩扶了一下后背,他有些坐不住了,方才一动,逼得伤口火辣辣的疼,但当他看向一脸愤愤的锦华,还是不由自主的端着笑脸回道:“荣小姐也不是一个淑女。”
他的笑脸还带着病色,并不大赏心悦目,反而无由的让人心烦意乱,恶狠狠瞪了一眼,锦华觉得自己素来的好修养全在他这里失了灵,她不想多说废话,索性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见锦华动身,高文轩愣神有片刻,倏然从床上跳了下来,紧跟在她身后,也顾不得病痛,抓着衣袖,追问道:“你去什么地方?”
他知道他这副样子是不符合他的身份的,也是极没有面子的。但还是不由自主,不可阻挡的想要接近她。
锦华指尖在门把手上停留了片刻,因为她这三年活得肆意,少有屈着性子忍耐的时候,让自己冷静了几秒钟,这才回过头凝视高文轩,嘴角上浮起了素来擅长的虚假笑容:“有什么想吃的没有?我帮你带些回来。”
有些意外。
高文轩怔了怔。看着她脸皮上柔情似水的笑容。眼中闪过了些许迷茫,就这样瞧看了不大会儿,很快便恢复了一些神气。心上的不安被这股神气驱除了个干净,没出息的喜笑颜开。
她...那是关心吗?
心上有一道声音,这样问。
“你等我一下,我穿上衣服和你一起去。”说着。高文轩便急匆匆迈开步子,他跑到了挂衣物的架子前。火急火燎的探手一抓,一把便将挂在衣服架子上的衬衫扯了下来。
这件衬衫在他未醒前被锦华拿去给医院的清洗工浆洗过,很是干净。他捏着衣服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一边迅速的脱掉了病号服,一边将身体塞进了白衬衫里。
在这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心上的问题有了答案。
她...果然是——关心他的!
锦华站在门前等着高文轩。在看见他脸上笑容的一瞬间,心里有些不大滋味。不为别的,只因为那笑容太真实了,真实的像是他由心而发,他那笑,笑的她直心虚。
“好了。”
在锦华愣神的功夫,高文轩便已经将自己收拾妥当,他换上了先前的西洋式打扮,头发用手理得整整齐齐,虽然后背伤势未愈,但身子却站得笔挺如松,又加上人靠衣装,所以现在看上去还真挺像回事儿。
看着高文轩伸来的胳膊,锦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挽他出去,她打开了锁,拉着门率先走了出去。
刚打开门,很突然的,便瞧见一团东西滚到身上,压住了脚。
定眼一瞧原来是阿吉,阿吉被唐突醒了,揉了揉眼皮,瞧见他们两个,张着大嘴巴,深深的打了一个哈欠。
“阿吉,你怎么不进来睡?”锦华收住脚步,弯下身子将阿吉扶了起来。
阿吉摇摇头,从身上掏出一把零碎的银钱来,左右四顾了一番,见无闲杂人等,又将他二人扯回了屋子里。
“荣小姐,高先生,我回去跟村里人又借了一些,你们看够不够?”
锦华拿着床头柜上的单据看了看,又点了一遍阿吉给的银钱,阿吉解了他们的燃眉之忧,给的钱加上先前的手头的钱,恰好够高文轩的医疗费。
“谢谢阿吉兄弟了,过些日子有了银钱就还给乡亲们。”锦华对阿吉道了谢,高文轩因为抱有别的心思,倒没觉得阿吉解了燃眉之火,反而觉得阿吉这是来添乱来了,现在钞票到位,锦华自然是不可能留着照顾他,所以他很自然的又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给医院缴完了全款,又给高文轩留了饭钱,锦华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大功告成,可以退居二线,解决自己的事宜了。
阿吉一听她说要在山上找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高文轩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心里很快又有了新的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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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陡崖,贺榕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他将媛媛放下,又回去取了背包,因为在那道窄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所以他又累又疲,肚子里也是空的,媛媛看见自家男人憔悴的模样,心疼的厉害,赶着快到晌午,用手头现有的食材做了一顿喷香的焖米饭。
穆少秋因为没有上前帮忙,怕自己的忠实战友对自己心生疏离,所以一个劲的夸着媛媛的手艺,小道士默默吞吃着米饭不发一言,贺榕看着媛媛,吃了一碗米饭就没有再动筷,他突然的想起了荣锦华,心里怅然叹了口气,林子里这么大,她是死还是活呢?
当然,贺榕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分思虑,吃了饭,将锅碗瓢盆简单洗涮后他们便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