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夜色异常澄净,稀廖的晨星盘踞夜空,寂寞的向下俯视,徐徐的凉风吹拂着山林,穿过密叶的间隙,从四面八方来,到四面八方去。
锦华盘坐在高文轩身旁,暗自窥视着依偎在贺榕身旁的小姑娘,寻到这小姑娘是在一个偏僻的断崖,距离林子很近,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
说来可笑,连锦华自己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她寻到了媛媛,那时候,高文轩把手枪已经塞给了她,可她还是将这个满脸仇视的小姑娘带了回来。
叹了口气,锦华不由自主的侧脸看向了高文轩,诚如他所言,这个时候,和她绑在一起的蚂蚱,只有他了。
高文轩仰脸看天,不发一言,瞥见她的目光,过了片刻,方才开口,只听他低低的问道:“为什么会心软?”
是啊,为什么会心软呢?锦华也想问自己这个问题,看见媛媛之前,她心里是坚定的,可当她看见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在阴暗的石穴里低低哭泣,却突然的觉得,被娇惯的小姑娘有些小性子,并不过分,况且小姑娘也不是真的心坏。
“她也是个可怜人。”想了想,找了一个还算合适的措辞,回答道。
高文轩笑了:“这世上谁又不是可怜人?”
见锦华垂下眼,他犹疑了半会儿,终究叹了口气,说道:“你好好想一想吧,如果不能妥善的解决掉她,对你而言,终归是大麻烦,你不愿动手,我可以帮你。”
“那我就再想想。”锦华看着被自己擦拭的明晃晃的枪杆子,又看了看媛媛的背影,将手枪塞还了高文轩。
高文轩默了片刻,锦华的回答使得他心里很不快,他疑心她是为了贺榕而对那个媛媛心软,可又不敢太指责她,怕两人又陷僵局,只得将手枪收回了腰间:“锦华,贺榕的事情,我想要同你好好谈谈。”
锦华看着高文轩眉眼里的坚定,知道他想说的无非还是那些话,索性拒绝了:“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
高文轩觉得她的话像是生在心里的小刺,刺得心里阵阵隐痛,越是痛,越是忍不住对她轻慢。
“你若不是心里有鬼,为何不敢面对我?”
“我心里无鬼,只是这件事情没有任何谈的价值。”锦华吐出一口气,将手上的烟一把掐灭了。
高文轩怔了怔,看着她的淡漠,心里不由直道:你看,你又这样了。
心里虽明,他还是忍住了心里的火,轻浮的笑道:“他们花好月圆,我们这两个蚂蚱也不如谈谈人生吧。”
他是无话可说的玩笑话,知道会等来她的厉声拒绝,可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有些惊讶,反倒什么都讲不出来了。
“高文轩,你从神农架回来后,可有什么打算?”锦华见高文轩不说话,便自己先开了口。
“你想我什么打算?我便什么打算。”
锦华看着高文轩幽深无底的眼眸,像被吸进去了一般,有些失神,突然说不出话来。
还没等她回神,他又嬉皮笑脸了:“自然是唬你的,我的确有些打算,只是...”
“只是不能告诉我。”锦华白了他一眼,笑了一声,他们的关系时好时坏,使她越来越动摇了。
“那是自然,如果你真想知道。”高文轩点了点头,突然凑近了盯住了她。
锦华心里生出了一点别样的滋味,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从他身边起开了:“你千万别说,我还真没兴趣。”
高文轩的笑容一瞬间有些凝固,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嬉皮笑脸:“也好,反正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不过,我同你先前商量的那些,你可要早作打算,现在局势不明,朱太太不见得能保住你,我从北平离开的时候,听闻白崇已经动手了,你也知道,你和苏珊的关系...”
“你的意思是苏苏要对我动手,这怎么可能。”在锦华眼中,苏苏并不是一个心硬的人。
摇摇头,又重复了一道:“这怎么可能,许是你收到的消息错有误吧。”
高文轩不可置否的笑了一声:“高家的本家虽然在北平城里,但生意却是分布在五湖四海,比如上海,生意是同唐家一起合作的,做的是古董生意,不过上海的生意是我在管,那位唐老板回头我引荐于你也是可以的,说不定你们还是旧识。”
锦华偏头看着高文轩,心情越发的古怪起来,高文轩的话句句入她心坎,他待她是上了心的,这些都是看得见的。可他这般对她,反倒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了,她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贪心,虽然告诫自己,现在欠的情意,以后都会还的,可真到这个份面上了,又有些不大滋味。
高文轩看见锦华眼中的困惑,嘴角勾了勾,压住了心里的喜意,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了,靠在树上看天上的星月,现在天已经很晚了,月影也渐渐的淡去了,只余几颗星子挂在黑缎子一样的天幕上,这天的夜晚,美得很纯粹。
早上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挂,锦华醒来的时候,见高文轩早就收了睡袋,蹲在树旁笑眯眯的看着她,眼睛一斜,瞥见贺榕等人在吃食,不由瞪了高文轩一眼,从睡袋里麻溜的钻了出来。
“荣小姐醒来的可真是早。”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锦华的嘴角撇了撇,小姑娘果然不是一个消停的,才刚见面没多久,有牙尖嘴利的出来找刺激。
锦华没有理她,动作也没有停,收了睡袋,用清水洗了把脸,便随意的坐在了众人的面前,对着媛媛伸手:“饭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