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藏在锦华同高文轩之间的炸弹,到底还是猝不及防的爆裂。
命运好像永远有着自己的恶趣味,当一切都太过平顺的时候,它会突然的跳出来,无法控制的摧毁一切,这令锦华茫然不知所措。
那日,天有小雪,砂糖似的雪片从白茫的空中像是扫尘一般星星点点的落下,点点晶莹,又像是小水钻。
锦华坐在车内,静观风雪,雪有加大的趋势,在汽车驰骋的过程中,不多时,细雪渐渐变成了鹅毛雪,风扯棉絮一般在空中狂舞。
高文轩在她身旁慵懒地大嚼薄荷糖,黑眸微敛,不大同与往日,但明显能够感觉到他的兴奋和紧张。
见锦华瞧过来,他在身上的糖盒子里捏出了一颗薄荷糖,去掉了亮晶晶的糖纸,笑嘻嘻的将白色糖块塞进了锦华的嘴巴里。
锦华含着薄荷糖,眼睫微抬,瞟了一眼汽车前座的王鲲,见王鲲扭过脸在瞧他们,又面色自如的看向了高文轩,她这段时间心里始终在打鼓,一是猜不透高文轩的心思,二是摸不清王鲲的打算,在村里的时候,不知道高文轩同王鲲说了什么,王鲲最终决定和他搭伙来武汉谋事。
车窗外的世界不断变换,颜色渐渐缤纷起来,由白茫茫一片的大雪地变为了灯红酒绿、欢笑靡靡的人间乐园,寒冷无法阻挡繁华,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街道上一片乱花迷眼。
在一栋灰色的西班牙式建筑前,小车停下了,锦华在高文轩的搀扶下踩着亮闪闪的高跟鞋下了车,她身上穿着白色饰有玫瑰花的礼服,裙子下摆全是摩登的流苏,流苏间隙缀满了皓洁的玉珠子,一枚硕大的火油钻做扣,别致的钉在黑色狐狸毛的斗篷上,油亮蓬松的狐狸毛围脖上是她粉黛略施的心形脸蛋。
衣服的设计出自高文轩之手,锦华先前是想选白狐毛的,高文轩觉得白狐毛衬着颜色太单调了些,最后选了黑狐毛。
脱下黑棉袄,穿上黑斗篷,蓬松的狐狸毛将她的巴掌脸衬得更小了,如青玉的面色也越发显白,遥遥一望,珠光宝气,又是大上海那个光彩照人的娇小姐。
站在洋房前,高文轩一手撑着伞,一手神气十足的挽着锦华的胳膊,他是天生的衣裳架子,厚重的黑色羊毛呢大衣将他修饰的稳重精明,尽管他此刻正吊儿郎当的胡乱嚼着薄荷糖。
按了门铃,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灰色建筑内探出了一个脑袋,是一位穿着蓝布袄子,梳着团髻的老妈子,她身后细细的门缝里透出金色的光亮,在灰暗中俨然一个光彩耀眼的新世界。
老妈子油滑地问了几个问题,便折身回屋与宅子的主人通报,等了没多久,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欧仆过来打开了门,笑容满面的邀众人进屋。
屋里与屋外是鲜明的比对,璀璨耀眼的灯火拨开冰冷的雪帘将一行人从晦暗的世界拉进了富丽繁华而又温暖的天地。
锦华打量着屋内的装潢,揣度宅院的主人一定非富即贵。
屋子设计是典型的西洋式装潢,分有上下两层,室内几乎铺满了厚厚的红色暗花地毯,入门后的堂厅里内立了螺旋式的高耸楼梯,清一色的雕花黑铁栏杆,这一点有种哥特式的绮丽,台阶是柳木的,因为铺有地毯,所以露出了窄细的黑色边界。看上去富贵中又有一点厚重。楼梯将上下两层串联,灯火辉煌中颇具神秘色彩。
锦华只粗略的扫视了一番便收回了目光。
欧仆将他们带进了一间会客厅。会客厅里是更奢豪的装潢,白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裱在阔金框里的油画,两旁也安置有人物雕像,看起来更像是小的艺术品展示厅,不过东方色彩也是渲染了几分的,在沙发旁的小几上,稳置着男人巴掌大的牙雕菩萨。
高文轩见怪不怪的拉着锦华坐在了小皮沙发上,王鲲有些惊奇的扫量了一圈后,瞧见高文轩两手同锦华紧紧相握,有些懊恼,懊恼中又担心自己露怯,鼻里哼了一声撞坐在高文轩的身旁。
高文轩朝着锦华一旁挪坐了一点,瞧见王鲲扭曲了脸,嘴角当即扬起了一抹莫讳如深的笑容。
锦华安安稳稳的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上的翡翠扳指发呆,高文轩卖的关子她实在是看不懂,他行事手法像是顽童一般随性而为,但又好像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
因为心里有疑虑,所以锦华不由皱起了眉毛,高文轩眼瞧着,突然将她抱在怀里,像是戏谑又如真是无可奈何一般叹了一句:“你呀,真是所有事情都写在脸上。”
锦华被他那一声叹的红脸,捏住了裙上的流苏,眼睛一瞪他,刚想驳论一番,王鲲跳出来充当护花骑士,推了推金边眼镜,鼓着眼批评高文轩:“高兄怎么能这么说荣小姐,要我看,荣小姐是心如明镜,不染尘埃。”
高文轩似笑非笑的在王鲲脸上滞留了半刻,没有说话,他这招此处无声胜有声,把王鲲气个不轻。
王鲲捏着拳头,身上的浅灰色棉袍也跟着震颤,他捏了拳头有不大会儿,瞧了瞧锦华,还是将拳头松开了。
锦华暗地里掐了高文轩一把:“你别总是欺负老实人。”
高文轩不可置否的撇了撇嘴,从随身的小糖果盒里取出来一颗薄荷糖,平摊着手放在了王鲲的面前:“呐,请你吃糖。”
王鲲的脸色可谓是变化多端,他感觉自己要被气煞了,哼了一声:“谁吃你的糖。”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意识到高文轩手上的糖都是花自己的钱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