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湘西。
清亮亮的酉水河上,艄公的竖笛声传的悠远,和着艄公笛声的是一道宛若黄莺出谷的歌声,仔细听一听,这甜美的歌声中夹带着几句吴侬软语。
甜美歌声唱罢,一道高昂雄浑的男音响起。男音嘹亮,惊得河面上捉鱼的鸬鹚在水中扑腾,带起一连串的水面激荡声,惊慌的鸟儿又换得捕鱼人的笑骂呵斥,银铃的笑声伴随着捕鱼人的呵斥声在空谷回响,一道道宛若啼哭的猿鸣颇有比试的架势,打破笑声独占,在夹岸间此起彼伏。
“高宽,你跟我今天可是要上山一探究竟,你东西带好没?”一身传统苗女装扮的大姑娘懒洋洋的坐在船仓里,她那黑白分明,宛若白水银里圈着黑珍珠的眼睛说不上来的灵秀,顾盼生辉的模样更衬得她鬼精灵。
她身旁穿着衬衣黑裤的短发青年掐着她的脸,笑嘻嘻道:“那是自然。哎,我说,你现在皮肤怎么也来越好了,我记得刚见你的时候,脸上可还有疤呢。”
大姑娘斜眼,葱根一般白嫩的纤指扭住了青年的耳朵,娇蛮的模样惹得艄公不时回头偷笑。
“女大十八变不行啊!”
青年求饶:“行行行,我的小姑奶奶,今儿我那铺子还指望着小姑奶奶开张呢。对了,小姑奶奶今年你二十几了?”
大姑娘做出娇羞的模样,扎巴着眼睛看青年学着戏台子里旦角儿的模样说话:“奴家十八。”
艄公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
“我说你这鬼机灵,天天来穆叔这儿逗笑,小心我告诉你阿爹,说你又跟这外来的公子哥儿鬼混,看你阿爹不打你!”
大姑娘干笑,瞪圆了眼睛卖乖,说:“穆叔最近身体可好些,我等回去给穆叔开些药,保证穆叔药到病除!”
艄公见她自大的口气摇摇头,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穆叔这是老毛病了。”说着穆叔又把矛头转向了那坐着的青年。
“你这小子,来这儿两年半了,天天跟着我们荣丫头蹭船坐,怎么没见你有一幅画登报?”
青年立刻举起手掌做出发誓的模样,对着艄公说:“穆叔,我可是天地良心啊,不信,穆叔你瞧,我还给穆叔画过像呢,穆叔我跟你讲,我的画以后可是要值大钱的。”
说着,青年从他背着的一个大包里取出了个画集,凑到了穆叔面前,穆叔翻了两页,果然画的是他,而且画的相当逼真传神。
“你可要好好画,要不然别想白坐船!”穆叔作势瞪了青年一眼。
青年学着大姑娘的模样嘿嘿干笑,收起了画集,从包里拿出一块蛋糕塞给穆叔:“穆叔您尝尝,这是洋人的玩意儿。”
穆叔接过了蛋糕,闻了闻,掰了一块,尝了尝,又用白布包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褂子的布兜里。
“穆叔可是嫌不合胃口?”青年问,他刚说一句话,又哎呦了一声,原来是大姑娘又扭上了他的耳朵。
“高宽,就你话多!”
青年拱手,做出痛定思痛的表情道:“姑奶奶说的是,小的不说话了。”
大姑娘白了他一眼,懒洋洋的靠在船板儿上闭目养神。
青年看了她一会儿,笑着将目光投向了波光粼粼的酉水河,酉水河水面平静,像他所住的镇上一样安宁,青年笑了笑,从包里取出画册和铅笔,对着大姑娘竖指比划了一下,笔尖沙沙的开始在纸上绘画。
人安静,船安静,水安静,万物安静,连带着太阳也懒洋洋的打起盹了,朦胧的日光透着暖意,不是宛若烈酒的骄阳,也非带着寒气儿的落日,而是上午*点钟的太阳,暖融融的让人想瞌睡。
青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着手上完成的睡美人图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同时也在画上写下了睡美人的名字——荣华。
“叫荣丫头醒醒,你们到地方了。”穆叔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青年苦着脸看向穆叔,说道:“穆叔,她有起床气,在您这船上,我可不止挨一回打了。”
穆叔笑着看他,反问:“那你让我叫?”
穆叔话音刚落,大姑娘就睁开了眼,坐了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见她走出船舱瞧了瞧,伸了个懒腰,扭头对青年说:“高宽,背包干活。”
说着大姑娘又凑到了穆叔跟前道:“穆叔,下午我们走山路回去,就不劳烦穆叔了。”
穆叔看了看瞧过来的高宽,对大姑娘道:“要不穆叔还来接你们吧,你个丫头万一被这贼小子占了便宜可怎么办。”
大姑娘没心没肺:“那他得先打的过我。”
穆叔目送他二人上岸,见他二人上岸后,穆叔撑着船桨调整船的方向,忽然穆叔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扭身嘱咐,他回过身,这二人早已不见了身影。
穆叔张了张嘴,又叹了口气,转过了身,他只能寄托老天爷保佑他二人了,这山上有几处是镇上人的忌讳,除了赶尸客店,就是几个乱坟岗了。
他不怕那荣丫头怎么样,而是怕那个画画的小子怂恿荣丫头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
穆叔摇了摇头,滑起船桨,渐行渐远。
绿林的小路上,大姑娘两手撑着图纸四下瞧,她看着身边的高宽有些狐疑:“哎,你这图纸画的是不是有些问题?”
高宽偏头瞧过来,看了看四周,又从包里翻了翻,腆着脸说:“好像是我拿错地图了。”
大姑娘白了他一眼,收起了地图,说:“幸好我认路!”
高宽愤愤大喊:“那你还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