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见天日对于大半时间在墓里头待的人而言,无疑是一种幸福,就像沙漠里干渴了许久的旅人得到一捧清泉一般。
锦华在看到那轮太阳的时候,心里头颇为激动,不过他三人里最激动的当属程爷了,程爷看见太阳时,激动的两眼泪汪汪,他紧抱着怀里的东西,又是疯癫大笑,又是拜天拜地,虽然动作浮夸了些,但他那神色却是真的激动。
程爷趴在船筏子上将身上的血渍洗了个干净,不过他非要自己抱着怀里的东西一起洗,着实有些可疑。
在程爷洗澡的间隙,锦华在同高宽商量对程爷的安置,锦华住在苗寨里蛊婆那里,自然不能带着程爷同住,那和程爷同住的重任就落在高宽肩膀上了。
“高宽,你不是自己组了个独门儿院子,要不,你和他同住得了,到时候你们还可以商量一下平摊房费。”
高宽心里不大愿意,始终皱着眉头,他道:“我那院子他要来是可以,但我不放心这个人,锦华,我们挖的那些东西还有些在屋里堆着没出手。”
锦华看着高宽纠结的样子乐了。
“这程爷可是洛阳有名的盗墓高手,人家对咱们那东西自然是看不上眼。”
高宽瞥了眼在水中泡着的程爷,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带着权衡之色,他敲了敲手上握着的船桨,看着锦华,有些想要说话。
这时候,忽听程爷一声大叫,锦华被他这声音冷不防惊住,好在高宽拉住了她,她这才在皮筏子上站稳。
程爷此刻一脸惊骇,锦华朝他目光看过去,心里也是咯噔一声,程爷抱的是一个水晶材质的瓶子,瓶子的材质说不上好,但锦华关注的却是泡在瓶子里东西。
虽然瓶子里的水发绿,但还是清晰可见,里面泡着一个婴孩的尸体,程爷看着瓶子里的婴孩,反应过来就要将那瓶子朝水里扔。
锦华和高宽还没来得及拦他,程爷便将那瓶子砸进了水中,溅起一滩水,锦华被程爷激起的水溅了一身,她皱了皱眉,不过没有说话。
程爷方才的激动因为这婴孩的出现而变为了沉重的阴郁。
他抬头看着锦华好久,道:“你可知那是谁的墓?”
锦华挑了挑眉,方才还在暗河里的时候,这程爷可是一直藏着掩着,怎么这时候说了。
程爷见锦华不答话,也不在意,阴郁的笑了一声,他忽然射来的狠厉目光,令锦华心中一震。
“楚国大巫。”程爷将这四字吐得清晰。
锦华看着程爷,心里冒出了个念头,这程爷,不会想拉她跟高宽一起再回去墓室吧。
好的不灵,坏的灵,锦华还真猜对了程爷的想法。
程爷没在当下提,而是说:“我们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有求于二人的程爷也不摆架子了,灰溜溜的从高宽手上接过了船桨划船,他们现在回到了酉水河上。
一道声音在他们身后传了过来,锦华回头,瞧见穆叔正撑着船过来,穆叔在不远处喊他们。
刚见面儿,穆叔就劈头盖脸的呵斥。
“荣丫头,你阿爹找了你两天了,你个姑娘家要再这样下去,穆叔可不让你坐船了!”
锦华见穆叔是真来气了,顶着厚脸皮在穆叔身边打转,拽着他衣角颇为可怜巴巴,那变脸的模样,看得高宽满脸笑。
“你这小子,说荣丫头了没说你是吧?你这游手好闲的公子哥,画画不怎么样,败坏荣丫头名声倒是好样的!”说着,穆叔举着手上的船桨就要朝高宽打来。
高宽立刻乐极生悲,不过穆叔没有下狠手,轻轻地在高宽身上拍了一下,高宽见穆叔只是恐吓他,压低了脑袋憋笑。
既然穆叔过来了,锦华就顺势上了穆叔的船,穆叔船上放置有垫子和一些零嘴,让锦华颇为开心的对着穆叔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穆叔故作生气不看她,但锦华看着穆叔发颤的脊背,满是了然。
高宽和穆叔磨蹭了一番,油嘴滑舌加上糖衣炮弹,穆叔很快就让他上了船,一上船,高宽便一屁股坐到锦华旁边嗑瓜子。
至于程爷,程爷自己摇着皮筏子,穆叔对着程爷拱了拱手,道:“这两个后生,我就带走了,劳烦船家了。”
原来穆叔将程爷当做了水夫,锦华噗嗤一笑,笑得程爷涨红了脸,不过锦华并非有意,她在高宽的画纸上撕下来一小块,写了高宽的地址,递到了程爷手上。
要说,程爷怎么是走南闯北的人呢,程爷接过了锦华给的地址便摇着船跟在了穆叔的船后。
高宽瞧见了有些调侃的说:“他这跟着穆叔摇船也能赚上一笔。”说这话时,高宽正在剥瓜子皮,两只眼睛漫不经心的看着手上的瓜子,笑容满是坏趣味。
锦华抓着高宽剥了堆了一小堆的瓜子仁,问高宽:“你到底让不让他去你那边住。”
高宽专心致志剥手上的瓜子,抬了抬眼瞧她,笑道:“小姑奶奶都给了地址,我能不准吗?”
他二人正说着话,这时穆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荣丫头,你阿爹说,你回去了带这小子一起回去,他这回非要好好教训这拐人的小子。”
锦华听了穆叔传来的消息,心里清楚找她的是谁。
不过蛊婆婆让第一次她带着高宽,的确是个意外。
锦华心想着,忍不住拿眼瞧高宽,那料高宽比她还淡定,眼皮子连眨都不带眨的靠在船舱里剥瓜子皮。
高宽感觉到锦华瞧过来,捏着手上剥好的瓜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