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时从上车开始精神就略紧绷,或者说,从她昨晚决定飞往这座城市开始都是不安的。她没想地域歧视什么,但确实是对这座城市有阴影的。
治安差、粗鄙野蛮、崇尚暴力文化、制毒贩毒、走私珍禽、私制枪炮、抢掠械斗……几乎是她对这里的所有印象。
在乔时曾接触过的当地人里,上至八十岁的老人,下至七八岁的小孩,都能打得一手好拳,练得一手好枪法,尽管那可能只是儿童常用的玩具枪。这是一座聚族而居、崇文尚武的独特城市,既有现代化都市的科技时尚,又保留了其独有的宗族气韵。乔时对这座城市的感觉,也一如它透着的矛盾,也是矛盾复杂的。
如果不是昨晚凌晨两点的电话,乔时想她是不大可能再回到这座城市的。
电话是堂妹乔燕打过来的。刚满18岁的小丫头,八岁就被扔回了乡下老家,跟着爷爷奶奶住,父母在外打工,山高皇帝远的也管不了她,周围都是差不多背景的同学,书读着读着就都混一块儿了,三五成群的,也没人管,小太妹似的,初中一毕业书也不念了,瞒着家人跑外面打工了,16岁时认识了个男人,不管不顾地跟着男人跑了,被她爸妈强行带回来,揍了一顿,又连夜跑了,还和家里断绝了所有联系,惟独和乔时还一直保持着联系,却仅限于网上。
乔时一直不知道乔燕人到底在哪儿,电话多少,她曾经给她留过电话,但乔燕从没主动给她打过电话,劝告也当耳边风,说多了就拉黑,隔两天消气了又巴巴地来加回来,乔时气得不想管她死活,没想着昨晚凌晨两点,乔燕突然给她打电话,电话里哭得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的,只一个劲重复,“姐,救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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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从离了机场,一路沿着机场路往市区方向走。
市区在西南边,迎着夕阳方向。
乔时坐在副驾上,一扭头就能看到满窗晚霞余晖。
安城是座有山有海的城市,沿路栽了大片的桉树,树干笔直高大,冬日的暖阳里,枝叶已掉得稀稀落落,枝桠纵横交错,与远处的夕阳峰峦交映出一种静谧萧瑟的美。
乔时不觉拿出手机,捕捉着拍了两张照片。
司机大叔似是早已习以为常,笑着打破车里的沉默,“小姑娘第一次来安城吧?”
乔时正拍着照,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不是。我家本地的。”
她说话时习惯性面带微笑,人也长得显小,鹅蛋脸型,脸颊两侧还带着点婴儿肥,肤质清透白皙,清新精致却又胶原蛋白满满的样子,搭配黑色微卷长发,偏分的长刘海在右脸耳际弯出优美的弧度,年轻,却又恰到好处的恬淡安静。
司机大叔不觉笑了,“看你长得不像本地人啊,口音听着也不太像。”
“常年在外面读书工作的缘故吧。”乔时浅笑着回,脸不红心不跳,本地人不排外,但本地人忌讳本地人,在安城时,乔时习惯性自称安城人,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司机大叔果然没再追问,娴熟地转着方向盘,在前方十字路口向右拐了个弯,乔时眼角余光不意瞥了眼后视镜,看到车后跟着的黑色轿车时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了,似乎从上车开始那辆车就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了。
乔时皱眉想了想,一路过来确实没得罪过什么人,也没显财露富,没道理被跟踪才是。但这里毕竟是安城,而且是快入夜的安城,不觉就多了份警惕,扭头对司机大叔道,“师傅,前面左转。”
司机大叔诧异看她,“直走离市区要近点,左转就是工业区方向了,还得绕个大圈。”
“没事,您左转就是了。”
司机依言在前面路口左转。
乔时依然是举着手机拍照的模样,佯装不经意地往后视镜看了眼,看到了跟着左转的黑色轿车。
她不知道车里什么人,更不知道和出租车司机是不是一伙儿的,只是巧合还是真的被跟踪了她也没法确认,但到底孤身在外,心里还是没底的,好在这个点车多,而且前面就是工业园区,正值下班高峰期,车多人多,真的不幸遇到了跟踪的,治安再乱,光天化日的也没人敢怎么样。
但一会儿到旅馆呢?
乔时不觉轻转着掌中的手机。
昨晚乔燕是有吓到她的,大半夜的突然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求她救她,还语带惊恐,那一瞬间乔时脑子里闪过了许多画面,抢劫、追杀、□□……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在大脑里一闪而过,惊得她嗓音都震颤了,好在都不是,只是感情纠纷。
从乔燕断断续续的哭声里,乔时拼出了个大概,她当年从家里逃出来后就去找了那男人,跟着他回了安城,住进了他家,两年来任劳任怨地帮着照顾生意,没想着男人在外面另外找了个女人。昨晚她连夜被那个男人和家人轰了出来,没钱,没卡,没身份证,除了手上那支仅剩不到10电量的手机,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突然被连夜轰出来乔燕没说,只一个劲地哭,一个劲地说自己错了,哭得声嘶力竭的,瑟瑟发抖,像被遗弃的小孩,绝望又无助。
乔时虽气她当时不听劝,但到底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从小没父母在身边,又是亲妹妹一样的人,宽慰了几句,在网上给她订了个小旅馆。
乔燕没身份证,正儿八经的酒店住不了,派出所也不肯去,乔时只能临时给她找了个小旅馆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