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寨里,正是吃午饭的时间,街道上也安安静静,药罐子低着头,匆匆走向寨外,远处有人经过时,他便拐个弯躲过去。在路过一处柴堆时,看见旁边扔着一条破草绳,便捆了一抱柴禾,背在身上。
三户寨只有一条通向外面的道路,要想出寨,必走此路,药罐子匆匆忙忙,走到寨门时,看见一个拿着苗子枪的守卫,正倚靠在寨墙的石头上,昏昏欲睡,他用柴捆挡住了脑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那守卫抬头看了一眼,嘴里含混不清地问了一句:“做什么,卖柴吗?”
“嗯。”药罐子答应一声,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天上,艳阳高照,身后的山寨,一片安静,药罐子的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他悄悄回头观察,透过柴捆间的空隙,只见那个守寨门的人拄着苗子枪,耷拉着头,依旧在打磕睡。正午的阳光照在寨里寨外,有些刺眼,明晃晃的一片。他扔了柴捆,小跑着向前奔去。
药罐子并不知道,在远处的山林里,有人在盯着他,并且悄悄跟在身后,“护送”着他,一直到了佟家寨外。
佟家寨的大门总是大开的,药罐子一口气跑进寨门里,在走过那条狭窄通道时,头顶上有人问了一句:“做什么的?”
“我要见佟老爷。”
很快,药罐子被领到了佟家大院里。
接见药罐子的,是佟策。他们俩也是老熟人了,药罐子忙不迭地把自己的事,以及耳朵里听到的事,一股脑地讲了一遍。佟策默默地听着,并不作声。
“李二黑为什么没杀了你?”沉默了一会,佟策望着药罐子说。
这叫什么话?药罐子瞪起了眼睛,“佟兄,你是不是怀疑我?我千辛万苦,跑出来,马上到这里报信,是因为咱们以前是朋友,你若是信不过我,我抬腿走人就是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不是这个意思,”佟策笑了笑,“你这么容易就跑出来,我怀疑这里面有诈。”
“有诈没诈,我不知道,反正人家都要来攻打佟家寨了,我好心前来报信,是念着咱们以前的交情,你爱信不信。”
“哈哈,你跟我来。”佟策带着药罐子,来到一间客厅里,一进门,药罐子吓了一跳,厅里几乎坐满了人,仔细看去,这些人各式各样,什么样的都有,高矮胖瘦,和尚道士,面善的面恶的,丑的俊的,形形色色。药罐子都不认识。佟老爷坐在主位上,他这时已摘去了面具,恢复了本来面目。一张白白净净的脸,鼻子旁边一块黑痣,下巴上长着稀疏的胡子茬,一双眼睛里放着阴郁的光,瞅着满脸是汗的药罐子。
佟策让药罐子把自己的事情,又叙述了一遍。
凌波海坐在佟老爷的旁边,哈哈一笑说:“那好极了,他们若是晚上来攻,正好咱们挖个陷坑,让他们跳进来,给他来个一窝端。然后,一鼓作气打进三户寨,就大功告成了。”
鲁和尚的伤还没好,腿上包着白布,椅子旁边放着一支木头拐杖,他摸了摸光溜溜的头顶,咧开大嘴说道:“原来佟光他们是让李二黑给抓住了,要我说啊,李二黑那点人马,连根枪都没有,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我看啊,没必要等着王老爷了,老佟,咱们不是有那么多条快枪吗?拉出去,攻下三户寨,救出佟光他们,然后风风光光地等着王老爷来,那是什么成色?”
佟老爷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面无表情,没有作声。旁边的众人,见他不说话,不明白主人的意思,也都没有说话。诺大的客厅里沉默起来,只有墙上的西洋大自鸣钟,“当”地响了一声。
看看气氛有些沉闷,佟策在旁边说道:“三户寨里兵马虽然不强,但地势险要,就算硬攻能打下来,也必然造成很大伤亡,最好的策略,便是封锁正门,然后从侧面登上寨墙,多路突击,一举而胜,他们的寨墙很矮,而且都是用石头干垒的,只要队伍能到了近前,便容易打入。这样算起来,眼下的寨里的枪支兵马,便不够用了,如果王老爷能带几十条枪过来,就能分一部分封锁三户寨的寨门和寨墙,另一部分以快枪开道,登墙突击进寨,那样,就保险得很了。”
佟策是佟老爷的心腹谋士,平时以多智著称,他的这番分析,入情入理。旁边坐着的众人,都不住点头。只有佟老爷继续不动声色。凌海波有些着急地说:“咳咳,谁知道王老爷什么时候来啊。”
佟老爷的眼光,一直盯在药罐子的身上,盯得药罐子有些发毛,忍不住开口说道:“佟老爷,您……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佟老爷笑了笑,“那倒不是,你能及时来报信,我要奖赏你。只是你这么容易便逃出了三户寨,不由不让人心里生疑,李二黑他们会不会有诈?”
“我觉得也是。”佟策在旁边说道。
“咳,”旁边的老熊满不在乎地说:“他再诈,还能诈到哪里去?李二黑手里那点人,总之也不会下崽,他说要等省府发枪,就说明这人对于攻打佟家寨,并不热心,我看啊,就是你那几个本家弟兄,劲头非常大,他们这回回来,肯定不会跟你罢休。”
“对,他们说不定也答应了李二黑什么好处,这才拉着李二黑一起跟你干仗。”旁边有人附和道。
凌海波见佟阳又不作声了,催促道:“佟老兄,人家都要来半夜偷袭佟家寨了,你总不能不闻不问吧?到底怎么办啊。”
“他们要来攻寨,那是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