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金面容冷淡:“我只收取想要的报酬,至于你要做什么,我不想知道,知道了,也不会插手。”
“那你不是比我更可怕吗?你分明知道,我想要杀了裴云竹,却还是把手链给了我。其实,你才是最残酷的人。”
裴云竹是王维妻子的闺名。
水纹波动,里面出来的丝竹声绕梁不绝,最清晰的,却是那一句话。
“公主,三日后便是微臣成亲的日子。”假山后面,传出了这清晰的一声。
他要娶妻。
其实她早知道他要娶妻的消息,却没料到,他会这样直白绝了自己的念想。他这样,让自己更加觉得,去千金楼求了那串手链是正确的。
玉真公主的微笑僵在脸上,声音仿佛穿过身子,自动自发地发出声响:“是什么样的人,能得你青睐?”
王维低头温柔一笑,是她从未见过的柔情脉脉。“是我母家的小表妹,自小定了婚约。我曾经许诺,有朝一日状元袍加身,就娶她过门。”
看着他优美的侧脸,玉真公主恍然间觉得这一切其实都是错的。她不该与王维相见,也不该……妄自动了痴心妄想的念头。
玉真公主寻了一方石阶坐下,细细看手上的织锦团扇,那上头花团锦簇,简直不像是她这样的修道之人应该放在手里的东西。她原本是应该清心寡欲的,奈何偏偏舍不得这红尘,又害怕被这万丈红尘伤害。
“你从前写过许多诗,里面有一首,我最喜欢。”
他抬起头看他,如初见,目光清亮,即使凉,也带着温和。“能得公主喜欢,是微臣的荣幸。”
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她忍不住吃吃而笑。“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南国这个词,听起来总是温润多一些,如你。”
“公主若是喜欢红豆,微臣来日归家,可带与公主赏玩。”其实他知道,她想要说的并不是这个。却偏偏装聋作哑,只做自己不明白。
“不必。”终于她还是没有失态,只是略抬起手,便有侍婢捧着一方锦盒上来。锦盒大开,里头红豆手串一串,色泽艳丽,红若滴血。“早知道你要成亲,特意寻来的小玩意。想着王大人你不爱金银,如今便权做新婚贺礼,甚好。王大人,可还喜欢吗?”
他的目光微不可见地一缩,而后接过锦盒,后退一步行礼:“微臣谢公主。”
“我乏了,这就,先回去了。”宴会未毕,不远处仍是一片喧闹。她却莫名,觉得很疲累。从前她为皇兄做过许多事,安排过许多得力的能人异士。今日,却终是厌倦了这不绝的笙歌。走过一处假山,她回过头望。王维仍旧捧着锦盒站在那里,低头送行。
有些东西过了该说出口的时候,就应该缄默不言。
其实她是想要说出口的,只是王维,让她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不然,又能怎么样呢?她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心狠,如果她足够心狠,便是拿出公主的威仪压一压他又如何。只是她终究舍不得,看他伤心难过。
有眼泪落在团扇上,轻轻汩开一团湿润的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