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某人托成国公转交的东西是一枚腰牌,只要知道它的用途,自然就会明白关于这位皇帝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腰牌是崭新的,正面刻着四个大字:“御赐通行”,意思十分明显。有了一块牌子,就可以随意进出皇城、畅行无阻。——一边在外面喊抓贼,一边又主动把钥匙给小偷,这种事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相信只有当今这位皇帝才做得出来。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是想抓我还是想放我?是要我生还是要我死?
简直折磨人嘛!
上官无伋第十三次在心里暗骂。突然给块牌子,让你自由进出皇城,这诱惑力多大啊!可一旦进了皇城,四周都是禁军与锦衣卫,这危险又有多大啊!一边满世界通缉我,让人心里毛毛的;一边又给我这么大特权,让人心里痒痒的。这老家伙还真不是东西!
先不管去不去,腰牌的事是绝对不能让闻聚福知道的,否则就没地方找乐子了。可要想进皇城,首先就要多打听一些嘉靖的故事和喜好,这又离不开闻聚福。更何况,她刚从锦衣卫衙门回来,闻聚福已经等着问情况了。人家可是反骗高手,想瞒他还真不容易。
唉!看来得对症下药才行。
“什么!”闻聚福果然中计,失去了一贯的冷静,“朱希忠跟你提起她了?”
“对啊!他说你们二十年前就是情敌了。还说你不够朋友,竟然自己跑去偷玉玺献殷勤。”
“他……他怎么能当着你的面……”
“当着我的面有什么了?他的表情不知道多自然多大方,还一心想撮合我跟他儿子呢!”
闻聚福的惊讶转为气愤,咬牙道,“这家伙还是这么目中无人!”
“谁让他是世袭的成国公呢?”上官无伋笑着道,“他跟你不一样。你看他连儿子都有了,再痴情也有限度,自然没有你这么多顾忌。”
“他还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寒暄了一下。他想见我,又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态见。想帮我,又不知道以什么样的立场来帮。我看他这么矛盾就替他拿了个主意,大家早点划清界线。他走国公爷的阳光道,我过通缉犯的独木桥,互补牵扯、互不拖欠。”
“你就这么说的?他一向养尊处优惯了,你这样拒绝他的好意,万一……”
上官无伋不以为然,哂道:“拒绝他的人,我又不是第一个!当年瞿心竹肯定也拒绝过,不然他就成我爹……”
“别胡说!”闻聚福一声轻喝,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无论如何,他终究是长辈,你总得顾全他的面子。更何况他还是锦衣卫指挥使,你的性命还握在他手里!”
我的命早被嘉靖那老变态攥手心里了,哪还轮得到别人啊!上官无伋心里苦笑,道:“放心啦!连他都夸我冰雪聪明了,我当然知道有些话不能明说。反正我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而且也给他留足了面子。”
闻聚福还是不放心:“你要离开京师还得靠他,怎么能把话说满?不行,我现在就去见他!”
“别去!”上官无伋瞪着眼道,“你没听明白吗?我不想领他的情!”
闻聚福惊讶地看着她。
“我已经跟他说了,我只会接受你闻聚福一人的关心和帮助。”
“小姐……”
“别太感动。”
“属下不感动,就想问问小姐,成国公到底都说了什么?或者是皇上让他说了什么?”
上官无伋一愣,心虚地道:“是朱希忠找我聊天,关皇……皇上什么事?”
闻聚福却笑得像只老狐狸:“如果不关皇上的事,小姐又何必煞费苦心,要转移属下的注意力呢?”
“咳……咳……”上官无伋突然咳嗽起来,跑到门口呼吸新鲜空气。
闻聚福当然没这么容易放过她,又问道:“皇上到底有何指示?这可关系你的生死,不能儿戏!”
“谁能有皇上儿戏啊!”上官无伋冷哼道,“连通缉画像都能说改就改,跟玩过家家似的。”
“那他到底通过朱希忠说了什么?”
“不知道。”
“小姐!”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闻聚福无奈地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属下只好自己去趟国公府了。朱希忠再目中无人这点面子还是要卖的。”
“我都为了你拒绝他了,你还去干吗?示威啊!”软硬不吃,上官无伋只好耍无赖,“听清楚,是为了你啊!瞧你在我心里有多特殊、多重要!人家比你帅比你有趣,还是锦衣卫指挥使呢!有他罩着我,我在京城,不,是全天下都能横着走,才不用像老鼠一样躲你的破客栈里。可我却偏偏舍他而取你,这份苦心你可明白?你是独一无二的啊!”
闻聚福苦笑道:“那我就更要去国公府炫耀炫耀了。小姐先在客栈休息,属下去去就……”
“哎呀,差点忘了这一点!”上官无伋一声惊呼,打断他的话,“他还有个英俊的儿子呢!二十一岁,属虎的,又帅又酷武功又好。飞鱼是长子吧?不是也没关系,本小姐最擅长的就是害人。将来等老的一死,我家飞鱼袭了爵位,那我就是国公夫人了。嘿嘿……”
她阴森森地奸笑。
笑声刚起,突然心生警觉,转头往身后望去。果然,一个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正站在墙下笑眯眯地看着她。
“姑娘什么时候成国公夫人了?真是可喜可贺!”
上官无伋差点吐血。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