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月渐冷。
冼无尘就坐在冰冷的月光下,寂静的黑夜中。笛声停了,手垂下了,他脸上的表情虽然依旧,可以双漆黑的眼眸里已起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或许是失落,也或许是伤感。
就在他站起来打算返回船舱的时候,一阵凉风吹来,拂过他的脸颊,带着阵阵寒意。
杀气!
在风的掩护中,一柄造型奇特的弯刀悄无声息地靠近,飞向他的喉咙。薄而锋利的刀刃,快如闪电的速度,只需要轻轻一碰就能结束他的生命。
冼无尘飞快地往后退去。
他的身影刚刚移动,弯刀就像有生命一般追来,如影随形。甚至当他手中的笛子击中刀刃时,弯刀还借力回转,灵巧地变换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往脖子侧面逼来。如此诡异的手法,可见弯刀的主人是个经验丰富的高手,时机与力道都拿捏得分毫不差。
“铛!”
兵器交击声响起,一剑破空而至,直直地劈在弯刀上。在强大的气劲撞击下,灵活的弯刀竟然被硬生生地弹开。
要么不来,要么一来就来两个!
两道倩影自码头上飞起,一前一后落到画舫上。其中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眉目如画,正是美丽的江邻月,而另外一个……
冼无尘微微一愣。
他并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人,面对任何突变都能沉着冷静。可是眼前这个人确实让他震惊!
发丝凌乱,衣裳上还沾满了灰尘污渍,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肤色苍白地可怕,眼神中透着疲惫,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这样的上官无伋,足以让每个认识她的人都大吃一惊!
一剑击退江邻月的弯刀之后,她的呼吸就变得急促,似乎用尽了内力。再看她那摇晃的身形,更是随时都要倒下。
可江邻月的弯刀已经再次飞了出来。
“铛!”“铛!”“铛!”“铛!”
连续的交击声响,两个不速之客已经在他的画舫上对拆二百多招。想比起江邻月灵巧多变、诡异莫测的弯刀绝技,上官无伋的反应则有些奇怪。不仅她的剑法很乱,就连身形步法也遭得一塌糊涂。只是凭借惊人的速度,毫无章法地躲避与攻击。
每刺出一剑,她的呼吸就更急促一些。
最后在弯刀再一次飞来时,她突然双手握剑,猛地劈在刀刃上,把刀硬生生劈成两半。
——一个像她这样的用剑高手竟然把剑当成大刀来使用,可见她的心有多乱。
这样充满蛮力的一击,顿时耗尽所有的力气与功力。她的身形原本就不稳,双腿一软就快摔倒。
一个出色的杀手身上自然不会只带一样兵器。弯刀刚刚被劈断,江邻月玉手一扬,又掷出一支袖里箭,直射上官无伋的眉心。
笛声响起。
短促而尖锐的笛声,是冼无尘用内力催发气劲而发出的。就像一道霹雳划破晴空一样,江邻月与上官无伋同时全身剧震。前者往后一翻,消失在黑夜中,而后者却往后直直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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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治不了。”
这是薛御医看到昏迷不醒的上官无伋之后问的第一句话。还未把脉就先下结论,而且说得如此肯定,事情绝不正常。
代替王爷问话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冼无尘身边的书童,曾经在酒楼里与上官无伋有过一面之缘。闻言惊讶地道:“先生还未把脉,怎知治不好呢?”
“老夫都奉皇上之命把过多少次脉了,要是治得好又怎会等到现在!”
“皇上?难道先生曾在皇城里为她治过病?”
“不错。这位叶小姐早已发作过很多次了,老夫也实在没有办法。”
“她究竟是什么病?”
“确定地说不是病,而是走火入魔造成的自伤。她也承认曾经修炼过天魔大法。这种邪门武功能在短时间内使功力倍增,对身体伤害很大。频繁使用不仅会让人丧失神智,还会缩短寿命。”
“那她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了?”
“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活不过三年。”
书童全身一震,骇然道:“怎么会这样?她可是个顶尖的高手,功力深厚。”
“说到内家修炼,你会比老夫懂吗?既然不信,老夫就告辞了!”
“先生……”
“不必废话!她这是自作孽,老夫治不了。说三年已经客气了,要是她再妄动真气,恐怕半年都成问题!”
撂下最后一句话后,薛御医就衣袖一挥,大摇大摆地去了。书僮愣愣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又看看床上的上官无伋,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公子……”
他正要开口,冼无尘那颀长的身影已经从屏风后慢慢走了出来,又慢慢走了出去。
他的表情还是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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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自作孽呢!
就算让你演戏,也用不着故意损我吧?哼!明明只是个小小的御医,还装模作样自以为是。还有笨蛋朱载圳,离你的死期可又更近一步了。
嘿嘿……
就在上官无伋心里开始偷笑的同时,“转模作样”的薛御医正进入皇城,施施然地向嘉靖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