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第二个寒枫。
如果说上官无汲完全听不懂这句话,那也未免也矫情。喜欢玩游戏的是景王,而出现的却是韩文博;对她有意思的是冥王座的少主,可吻她的还是韩文博。无论是灰衣人的十张死亡贴,还是冼无尘悠扬的笛声都流露出一丝暧#昧的气息,与韩文博时而温柔时而邪魅的态度相呼应。所以就算没有易容术跟君山银针茶的破绽,上官无汲还是能轻易地看穿他们的身份。
她在意的只是闻聚福说的话。
“他说我在利用朱载圳。我知道他喜欢我,所以有恃无恐。就拿唐溪梦来说,她怀了我哥的孩子,又是冥王座的杀手,换了是以前我一定会烦个半死,可现在却一点都不担心了。因为我知道,只要朱载圳肯点头,这件事就能很轻易地解决。也就是说,我现在确实在利用他的感情,对吗?”
“这是你自己的事,为什么问我?”
“我不知道答案啊!”
“那你可以去问别人。”
“没有别人了。现在北京城里,除了你跟闻聚福之外也没人会听我说话。他们要么是我的仇人,要么讨厌我。”
“我也讨厌你。”
“可别人比你更讨厌!”
话说到这个份上,实在是让人无语了。俞祈信叹了口气,终于正眼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竟然要找他诉说心事,他完全都能够想象上官无汲在人际交往中有多么失败。
“闻聚福说的是真的吗?”上官无汲垂着头,“我真的在利用朱载圳吗?”
“是。”
“那寒枫呢?一直以来,我也在利用寒枫?”
“是。”
上官无汲的头垂得更低了。
“闻聚福说,朱载圳是个很自我的人,他不会允许自己被人利用的。我必须赶紧表明立场,要么跟他划清界线,要么就真心接受。如果是前者,那我接下来还要接着提防冥王座,就连唐溪梦的下落也别想问出来。可如果我接受了,我就可以把他的力量变成我的,很多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他说的没错。”
“那我要是假意接受,可实际上又不喜欢他呢?”
“你应该知道后果。”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不是你。”
“我是说如果。诚意伯的预言,你忘了?”
俞祈信微微一震。
诚意伯就是开国功臣刘伯温的封号,这位极具传奇色彩的旷世奇才曾经预言大明朝的历史不会超过三百年。这个预言也是他心甘情愿投靠裕王的原因。上官无汲了解这一点,所以她这句话绝对是另有所指。
“你说过,咱们大明朝已经走过两百年,风雨飘摇、百病丛生。而你的愿望就是好好协助张居正,改变大明的现状,对吧?”
俞祈信看着她:“这跟刚才的话题有关系吗?”
“要想让张居正掌权,第一件事就是保证裕王能够顺利登基。而这个关键除了嘉靖之外,还掌握在另一个人手里,那就是景王朱载圳。所以换了是你一定会把握机会接近朱载圳。最好是想办法让他自动放弃皇位,如果实在不行就杀了他。反正在你眼中,江山社稷远比生命更重要。只要裕王能当上皇帝,然后张居正当上宰相,就算要你跟他同归于尽也在所不辞。”
“可惜你不是我。”
“是啊,可惜的很。我这个人既不爱国,也没有什么民族精神,哪怕明天蒙古人就打进关来,我也无所谓。我才不会像你和张居正一样,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而冒险。我要的其实很简单,非常非常简单。”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上官无汲微微一笑,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要的只是一句话。”她缓缓道,“只要你说不会再恨我,我马上就去杀了朱载圳。”
俞祈信冷冷地与她对视。
“说啊!在你心目中,大明朝的未来不是高于一切吗?瞿潭宇已经死了,现在只不过要你放下仇恨,这样你都做不到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
“因为我杀了瞿潭宇。”
俞祈信冷笑道:“你连原因都不知道,还说什么放下仇恨!”
上官无汲一震。
俞祈信的目光变得十分冰冷,漠然道:“你要怎样对待景王都与我无关,如果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我……”
上官无汲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他冷漠的表情后又改变了主意,改由不经意的语气道,“我刚成立了一个帮派,想让你帮我取个名字。随便什么名,只要不是什么紫极长生之类的就行。”
“紫极长生?这个帮派里都有什么人?”
“能想出这样的名字,除了当今圣上还有谁?哦......还有景王和裕王两兄弟。至于这个帮派是做什么的嘛,你应该很容易猜到。”
俞祈信沉默了片刻。
“那就叫……圣邪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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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邪盟。
随着嘉靖一脸不乐意地点头,这个天下间最特殊的帮派终于在嘉靖四十三年二月十八正式成立。它的出现或许改变不了父子三人的关系,但却是这位绝情的皇帝为了亲情而做的第一次努力。以皇位和权力为中心的争斗持续了数千年,当然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但这条笼罩大明朝三十年的“龙的诅咒”却要随着这三个字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