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雨阁?
上官无汲揉揉眼睛,不可自信地看着眼前的豪华庄园。
外罗城是新建的,人口密集、商业繁华。很多京城富商都跟闻聚福一样,选择在此开设新铺,“大老板”沈昌就是其中之一。晴雨阁是他旗下最有名的青楼,与雅鉴斋一样都是他重视的生意。原先的晴雨阁位于内城的西市,虽然装潢极尽奢华,但规模不大。搬到外罗城之后,没有了地皮的限制,晴雨阁俨然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青楼之魁。
现在大家都已知道了,上官无汲虽是圣邪盟的盟主,可嘉靖却是幕后的摄政王。她的任务不仅是调节裕王跟景王的关系,还要帮老家伙盯着他的两个儿子。而这个碰巧被她偷了纸蝴蝶的年轻武士就成了她要拉拢的裕王府内线。
若想要挟一个人,首先就要找出他的弱点,而这只纸蝴蝶就是最好的线索。所以上官无汲一看到马车,就打定主意要追踪到底。如果马车驶进私人的宅子,那她就容易查出是谁家的小姐。如果马车停到酒楼之类人多的地方,她就得暗中尾随,直到看见这位姑娘的庐山真面目。可她却远远没有料到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马车进了人多的地方,可她却偏偏追不得!
就算没听过晴雨阁的大名,但看到门口这么多的香车宝马,以及随风飘来的歌舞之声,想也知道是什么地方了。以她的轻功,任何地方都能进去,可青楼却是唯一的例外。
——如果一个女孩子冲进青楼,肯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到时候还怎么跟踪年轻武士呢?
唉,这回真是失策哩!还以为是什么名门淑女呢,没想到竟是个婊子!亏那个武士还一副痴情好男儿的模样呢!
上官无汲冷哼一声,悻悻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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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子还在动。
平安符绣袋是贴身藏着的,任何一丝细微的颤动都能很清晰地感应到。从晴雨阁离开之后,往裕王府而来,袋子的颤动就逐渐变弱,中间有一段还完全停止了。可快到裕王府的时候又开始动了起来,比跟着马车的时候还要动得厉害。
什么破玩意,到底准不准?这里是裕王府啊,而那个年轻武士却在晴雨阁风liu快活呢,没事动什么动?
“裕王到底来不来?再不来我走了!”
“小姐请稍候片刻,王爷马上就到。”
哼!婆婆妈妈,真不像个男人!
上官无汲抓起茶杯,像喝烈酒一般将香茗一饮而尽。
她此刻的心情郁闷中带着烦躁,与今早出门时的好心情形成很大反差。错略地回忆了一下中间发生过的事,始终找不到心情变差的原因。
因为被东厂番子调戏吗?不可能,一群小瘪三,老娘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因为飞雪吗?也不可能。她的功夫其实还行,但要想杀我还早了一百年呢!
因为追丢了马车?更不可能!现在有嘉靖在背后撑腰,想找出个妓女还不容易吗?
那我到底在郁闷什么呢?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上官无汲抬起头,看着美丽高贵的王爷走进来。
是的,他是该用美丽来形容。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闪着美玉般的光泽,一双深沉忧郁的眼睛散发着勾魂夺魄的魔力,比少女还娇嫩的嘴唇微微上翘,带着一抹优雅温柔的笑意,这位王爷的美丽足以令人窒息。
上官无汲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听了江邻月的话之后,她第一次这么认真仔细地观察裕王。刚才的脚步声听起来很普通,不像拳脚高明的人那么厚重,也不像轻功高明的人那么飘忽,但上官无汲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每一步的节奏与力道都是分毫不差。
一个常年被顽疾所苦的人,下盘竟然这么稳,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那诡异的寒症又是怎么得来的?这位三皇子身上的秘密可一点都不比他的弟弟少。
“你终于死出来了?”上官无汲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傲然道,“下次再要见我,就预约了到客栈去找我,明白吗?”
——不管心里怎么疑惑,她是绝不会表现在脸上的。好歹连嘉靖都“夸”她城府深呢,哪是飞雪那样的雏儿可别。
裕王没有说话。他从进来之后就站着不动,表情平静而凝重,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干吗?”上官无汲这才察觉到他的异样,不解道,“你特地派人把我找来,到底有什么事?”
也许是做贼心虚,一看到这种严肃的气氛她就隐隐觉得不对劲。要知道,她不仅教唆江邻月来刺杀裕王,还暗中威胁他的贴身侍卫,这两件事中的任何一件被裕王知道,她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上官小姐现在还想杀我吗?”
上官无汲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苏州时,你故意封住我的穴道,想借飞雪姑娘之手杀了我。你还将入魔的碧水剑交给成德高,导致他们两人与守卫起了冲突。现在呢?你还是一样想要杀我吗?”
“你别血口喷人啊!”
裕王淡淡地一笑,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平静,就像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杀我的理由并不是唐姑娘,而是你的义兄叶孤城,对吧?”
上官无汲全身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