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一个忙,”她对萧风迪说,“到谷口拦住所有客人,就说闻聚福的葬礼取消了,稍后我会登门拜访,给他们每人一个合理的解释。带上小龙,他知道都有哪几位客人。”
于是萧风迪和小龙走了。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她又对侯子轩说,“可能是你不喜欢的话题,但我保证是最后一次。从此之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于是侯子轩跟着她走进了旁边的林子。
时,夕阳如血,晚霞满天。小小的山谷笼罩在一片绮丽的彩色光晕中,仿佛置身仙境。
“他叫薛之孝,是嘉靖的御医,因为替老家伙办事,我们见过几次,但都没有多聊。直到我要离开京城的前一天晚上.......”上官无伋说着突然停住了,脸上现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
那是一个奇妙的夜晚,她遇见了很多人,也发生了很多事。所有的细节至今仍历历在目,但其中的人与事却显得玄幻而诡异,以至于她都无法分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面对她的突然走神,侯子轩既没有问,也没有催,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他到景王府来找我,说他的原名叫薛延龙,是‘药王’上官痕的徒弟。他还暗中对我下毒,并说这种毒无药可解,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下毒者的性命来交换。他可以救我,但有个条件,那就是我必须接近一个人,让那个人相信我已经爱上他,然后再杀了他。”上官无伋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个人就是景王朱载圳,也就是那天在门口的那个。”
——那天在富贵山庄大门外上演的浪漫一幕,她的父亲大人也是众多观众之一。
侯子轩还是静静地听着。
“这种毒很奇怪,发作的时候血液流动会加速,真气变热,精神很亢奋很疯狂,就跟入魔的情形差不多。薛之孝给了我两颗解药,说是能够暂缓毒性,但我越吃就发作得越频繁,还没到开封解药就被我吃完了。之后我又发作了三次,一次是在富贵山庄的大厅里,当时我跟朱载圳在一起,是用他的血才缓解的。第二次是在繁塔前,跟冷焱在一起,后来被冷宸风打晕了。最后一次就是在藏剑阁外,闻聚福死的那一天,我服了薛之孝给我的最后一颗解药,接下来的事你也看到了。”上官无伋微一苦笑,“我现在才知道,心魔根本就没有解药。薛之孝也根本没有对我下毒,他给的解药只不过是影响我的内息气脉,使我变得比平时更容易烦躁,所以我才会频繁地入魔。或许这就是另一种以毒攻毒的法子,等到我疯到无药可救的时候,他再使出真正的绝招。,让人入魔的是血,阻止人入魔的也是血。要想彻底化解魔性,只有死。”
侯子轩依然听着。
上官无伋用复杂而好奇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仿佛想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这样的一个人,但她随即又微笑着放弃了。
“我说了这么多,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比如说我的天魔大法是从哪学来的?我那天为什么会躲在藏剑阁外?是不是我想暗算你,结果却错杀了闻聚福?还有我跟上官暄到底是什么关系?等等等等。我都已经克服心魔了,难道我们就不能像对正常的父女一样聊聊天吗?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因为你已经没有了杀我的理由。”
“你看懂那幅画了?”父亲终于开口。
女儿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掩饰的失望神情,显然,父亲的反应太过于冷淡了。但她还是做了回答:
“是的。当时你误伤了瞿心竹,所以冷宸风提着刀去找你,在大雪中走了整整一夜。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杀了你,但再见到这幅画之后就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上官无伋一愣,吃惊地道,“难道你也没看懂那幅画?”
侯子轩没有回答。
“那上官暄呢?”她追着问,“你也不明白她为何把我送给上官暄抚养?”
侯子轩还是没有回答。
“原来你比我还笨!”上官无伋的笑容刚刚浮现,随即又被伤感取代,减缓了语速,“不,应该说你比我还不幸。因为你没有一个像闻聚福这样的朋友,愿意付出生命来让你明白。其实那幅画的意思很简单。冷宸风之所以要杀你,是因为他也喜欢瞿心竹,不想她再被你伤害。但看看画中的他,眼中、身上散发的都只有仇恨和杀意,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柔情。这明显有违他的本意,也亵渎了他对瞿心竹的感情。所以他才会在看了这幅画之后就改变了主意。一直到瞿心竹死了之后,他都没有再起过要找你报仇的念头。因为他明白这是瞿心竹的选择,也相信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无怨无悔。我觉得只有他跟闻聚福才配说自己喜欢瞿心竹,因为他们了解她,不像你跟东方卓两个,明明是她最亲的人,却对她如此残忍。”
侯子轩微微一颤。
在这一颤之间,上官无伋的心突然痛了一下。于是她立即肯定了一件事:东方卓就在附近!这位倾国倾城的绝色人物,有时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有时又像个神出鬼没的幽灵,让人无法预料。要不是她能感应到他的心痛,只怕到死都不会察觉。
她终于明白为何侯子轩会追问那幅画。因为他早就知道东方卓没有离开这个小山谷,他是为他们两人问的。一个困扰了他们十几年的问题,直到今天聪明的他们都没有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上官无伋不由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