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北凝走后不多时,皇上便到了。皇贵妃面有愁容,听到皇上驾到,却也并未收敛,反而让脸上的这一番愁容更加重了几许。
垂首快步迎到漪澜宫院子里的正中,迎上了皇上,施礼道:“臣妾给陛下请安。”
声音也是相当失落。
“爱妃,怎么身体不舒服么?”皇上低头问她。
皇上年过四十,却是体魄健朗,并未因常年养尊处优而现出贵族中年男子的肥胖富态来,也并不是那只瞧上一眼就能让人看出纵欲之相的昏君。而是眉清目明,王者之气被这一身的明黄色烘托着,刻在了骨子里、印在了面容上。
常年身处高位带来的这股子融入血脉里的威严,映在眼中的神态上,使人望而生畏。但若稍稍细细看去,他的眼神,也并非全然是沉冷威严,在这沉冷威严之下,有着仿若能看透一切的通透清明。
皇贵妃伴驾多年,对皇上的脾气自然是有些了解的。知道若是委婉了来说,找什么了大义的由头儿,未免显得有些虚假。皇上最讨厌的,就是后宫之人的虚与委蛇。
她之所以能在这么多年来一直保持恩宠不衰,就是因为在皇上面前,她是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藏着掖着。当然,这也只不过是让皇上看起来如此罢了。
在这后宫里,人人都敬着他、怕着他、盼着他,但却也人人都算计着他。愚蠢的女人,一旦做了什么算计,一眼便能让人看出来,有时候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便自此失了恩宠。而有的女人呢,自己想要的,最终都得到了,但却能落得一个“坦荡”的好名声。
在这后宫里,她虽说算不得最聪明的,但却从未因为什么事情惹恼过皇上。
皇上圣明,从不因一个女人行事太过稳妥而诟病她有城府。他是一个圣明的君王,所以并不排斥有城府的女人。他要的,只是这女人的城府别用来算计他。
所以但凡是自己想要提出什么要求,多数情况下,她都是直接说。
皇上这么问,沈瑶敏只是摇头笑笑,笑得相当苦涩勉强。
皇上便没再问什么,阔步进了屋,李忠贵自门口儿而止,在门口儿侍立着。沈瑶敏随着皇上进了漪澜宫正屋,遣退了宫里服侍的宫女儿。屋子里只剩下皇上和她自己的时候,沈瑶敏扑通跪在地上,叩首道:“臣妾斗胆,想要求陛下一件事儿。”
她特意遣散了服侍的人,皇上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说。并未有什么意外,只是随意往里屋走,边说道:“你进来说话。”
沈瑶敏听命起身,跟着皇上到里屋寝房去。皇上在靠窗的摇椅上坐下,问道:“你要求朕什么事儿?”
皇贵妃再次跪地,叩首道:“臣妾不懂事,想求陛下体谅下臣妾的私心。臣妾也知道,求陛下体谅臣妾,便是臣妾自己不懂得体谅陛下。但臣妾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凝儿便如臣妾的心头之肉一般,臣妾真的不忍心让她嫁到那蛮荒之地去。”
皇上了然:“原来是和亲的事儿。朕还未亲眼见到雷国太子,这和亲一事,并没有最终定下来。你是急得太早了。快起来,别因这未到的事儿而瞎操心。”
果然,听到皇贵妃这么直截了当的说,皇上非但没有什么恼怒之意,反而很有耐心。
皇贵妃并未执意跪着,而是应声起身,缓步到皇上面前去。蹲下来,给皇上揉腿,边平复了心绪似的,和缓道:“可是……今儿发生了一件事儿,让臣妾不得不担忧。”
乏累了一天,到了漪澜宫里,原本就想着要好好儿歇一歇。瑶敏按揉的手法独特,很能解乏儿。皇上有意让身子放松下来,整个人舒舒服服地靠在摇椅上,闭着眼睛,声音缓慢:“什么事儿?”
皇贵妃的手法儿愈发地轻柔了,缓缓揉捏了一阵儿,方道:“凝儿刚走。”
“嗯。”皇上应了一声儿,以示听到了。
“这丫头也是太顽劣了些,是臣妾平日里疏于管教……”皇贵妃缓缓道,“下午怡儿拉着她到集市上去转,两人正在集市上好端端地走着,却被一个小贼给盯上了。怡儿走在外头儿,那小贼好下手,拽了怡儿的钱袋去。”
“说起来,怡儿的钱袋里,也不过是一些碎银子和一张银票,没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被那小贼给吓着了,这才喊了一声儿,让那小贼站住。原本也就是喝他一声儿罢了,可凝儿却非要追上去抓那小贼。”
皇贵妃故意仔细地讲着在集市上发生的事儿,以让皇上忽略了她们两个到集市上去转的这不合公主仪态的举动,而只是注意这件事情本身,让皇上当个故事听。
随着她缓缓的按揉和温柔的语调儿,皇上果然听了进去。听她的话停了一下,说道:“凝儿向来胆子大。”
皇贵妃有些担心、有带着些许觉着好玩儿地笑意,继续道:“怡儿说啊,姐姐你别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你追也追不上。但凝儿那丫头认死理儿,说这是在皇城根儿上,天子脚下,哪能让这小贼如此嚣张?必要抓了他去报官。我就不信他能一直跑下去,总有跑到死胡同儿的时候。”
“这丫头,很有一番倔强劲儿。可追上了?”皇上的声音越发舒坦了,全然像是听故事似的。并不太在意皇贵妃之前提出的那个要求。
“若是照这么追下去,原本应是能追上的。可是凝儿这么边跑边说话儿,不小心撞上了人。这人身旁带着一个颇有些身手的随从,刚好撞上了,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