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足足考虑了有半个时辰之后,秦羽开口道:“既然娘娘是从我丞相府里走出去的, 如今娘娘有求,只要能做到的,老朽自当尽力便是。”
秦颖月一笑,道:“好,那以后若有什么事儿,可少不了要劳烦父亲了父亲答应了尽力,可务必要‘尽力’。而什么样算作尽力、什么样算作不尽力,是本宫说的算,而不是父亲说的算。父亲可明白?”
秦羽双目欲眦,岂能回答她这教训一般的话语?只是冷哼一声儿,拂袖起身。
“父亲可别想着耍花招本宫若没本事看住了秦颖萱,岂敢和父亲说这些?一旦父亲想要耍花招,只怕父亲救走的,只能是一具尸体。”秦颖月却是不依不饶地含笑说道。
“老朽向来言而有信,娘娘不必担心。”秦羽冷冷甩下一句,便阔步向房门而去。
秦颖月一笑,悠然起身,随着秦羽出了门儿。
寿宴之时,仍旧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假象,秦羽和魏氏着意冷落秦颖月,但无奈秦颖月是个脸皮极厚的,纵然被人冷落,听着他们一家人说话,却也能笑得相当开怀。
这一番寿宴罢了,秦颖月故作微醺的模样,由着小桃和小宁子搀扶着,上了一直等在府外的轿子。秦氏一家人自然还是要送出门儿来。这一次,秦颖月故作微醺,竟是连面儿上功夫都没做,直接上了轿子,扬长而去。
“老爷,那贱人叫你去书房,和你说了什么?”魏氏道。
秦羽看了秦颖萱一眼,道:“无什么要紧的话,回头儿再说。”
回到霜露阁中,打发了小宁子,秦颖月便立刻换上了清醒的脸色。将小桃叫到梳妆台前,一边儿让小桃给她卸掉头上珠翠,一边低声问道:“今日事情可办得稳妥?可让小宁子起疑心?”
“回娘娘,并不曾”,小桃道,“不过刚在府里转悠了一小会儿,奴婢便说和他走在一处无趣儿,分开来走了。小宁子也并未拦着。奴婢遇见赵大人之时,特意四下看了的,见周围的确没人儿,这才将咱们写好的吩咐交给了赵大人。赵大人塞进了靴子里,定然不会外露。”
“如此便好”秦颖月嘴角一勾,道,“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容菀汐的好日子,怕是到头儿了。”
对于今日的成果,她真的很满意。
清晨天空如海、蓝澄澄地一望无际,朝阳明亮,清风徐徐,端的是个好天气。
皇上打开窗子伸了个懒腰,道:“今儿这日子,最适合去山上了。朕已经安排好了,等下了朝,朕随你一起去。”
“好。”容菀汐带着睡音应了一句。
昨儿也不知怎的,他忽的胡闹起来,非要容菀汐心内反感,但却耐不住他的火热,不知怎的,也便随着他胡闹起来。果然肌肤相亲最能拉近人心,今日醒来,便见他这般好心情。可容菀汐却不能因他的好心情而也跟着舒坦起来。
若是在往日,她或许会犯了糊涂,但今日却不会。因为今日,是知秋的头七。
而且她是再不想要被他的阴晴不定给左右了心情去。
果然,还真被容菀汐给猜中了,皇上还真是阴晴不定。在惬意了会儿后,早膳之时,便又是一言不发。果真做到了“食不言”。
用早膳,又急匆匆地赶去上朝,也没有与她说多余的,不似从前那般绵绵留恋。
宫里是不允许烧纸钱的,但内务府却会提前准备出一些上坟用的纸钱来,免得主子们要用之时抓了慌。皇上走后不久,一早儿内务府便将贴着破厄符的一个麻袋子送到了漪澜宫里,看来是皇上吩咐好的。
看着这些纸钱,初夏不免又是鼻子一酸。容菀汐在屋里给知秋收拾了几件她平日里最爱穿的衣裳,不多时,御膳房又送来了几样知秋平日里爱吃的糕点。这是昨儿皇上问她的,因着是给知秋,她要的也痛快,把能想到的知秋喜欢吃的,都说了出来。
收拾好了要带的东西,本以为还要等好久皇上才回,却不想皇上今日回的这样早。在漪澜宫里换了便袍,刚换好,内务府派来的马车便已经到了漪澜宫的宫门口儿。可见一应时辰,皇上都算得得当。
容菀汐心内感念,嘴上便也不藏着掖着。出门儿之前,给皇上轻施一礼,道:“多谢陛下。”
“走吧。”皇上见不得容菀汐和他这样疏忽,一摆手便出了屋儿。
容菀汐紧跟着皇上上了马车,到潜邸门前,卓酒也跟了上来。一路寂静无言,到了松山山顶的新坟上,却仍旧安静。只是有条不紊地摆了贡品、烧了纸钱和衣物。除了初夏和卓酒默默垂泪之时偶有的几个抽泣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容菀汐的眼泪,始终含在眼睛里,不曾流下。
眼泪最是无用,她早就清楚。
如今知秋已经去了七日,她的悲痛犹在,但却已经痛得麻木了。每一次想要开口唤知秋,忽然想到她不在了;每一次想要给她留好吃的,忽然想到她不在了;每一次一回头儿,她不在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皇上并未上山,而是等在马车里。自然,身为九五之尊,岂有给奴婢上坟的道理?岂不是坏了国祚风水?但他没来,却不代表他的眼睛不在。此时容菀汐的身后、新坟不远处,蒹葭、雷停、追风、敬雨,都在。只是他们躲在暗处。若不是树林中的一个人影儿暴露了,容菀汐也不能知晓。稍稍一细想,便不难知道是他们了。因为御前侍卫们的功夫再好,却也只是蛮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