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一刻,楚皇驾到。一大串的夜明珠祭出,才使这个阴暗的早晨有了丝亮色。
今日的楚皇气色尤其不好,夜明珠柔缓的白光下脸色显得苍白无血色,不知是昨夜活干多了还是真的伤心过度。一番陈辞之后,楚皇却叫到了苏浅的名字。
苏浅一愣,条件反射般问道:“皇上舅舅,何事?”
“你来同朕一同盖棺吧。”楚皇低沉的声音响起,紧跟着一片倒抽凉气声。
盖棺这是个大事情,需得合乎身份的人来。今日皇上亲自为轩王盖棺,算是给了莫大的荣耀,另两个人分别是轩王唯一的儿子楚飞和太子楚渊,这第四个人众文武猜测着不是哪位王爷也得是丞相,却没想到居然是挑了个女子,还是个舶来的外国公主。
“这个,我不大合适吧。”苏浅急忙摆手。心想着楚皇舅舅你今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真是令人费解。但她若要应了,听听这一串的抽气声,日后不成箭靶子才怪。死也不能应。
“有什么不合适的?朕听说轩王临终托孤,将飞世子托付于你,你担他一声家姐,就有这个资格。就不要推辞了,别误了吉时。”楚皇的声音低沉中有着温和,温和中却又有着不容拒绝。
苏浅待要再拒绝,嘴里却不知怎的跑出三个字:“哦,好吧。”话音落,自己恨不能赏自己俩大嘴巴。
上官陌温润干燥的手轻柔地握住她的手,握了两下,她觉得燥乱的情绪瞬时安定了下来。“去吧。”上官陌低声耳语。手松开了她。
苏浅抓了抓帽檐,很不情愿地蹭到棺木前,背着众文武瞪了一眼楚皇。楚皇苍白的脸色居然有片刻的柔和。她揉了揉眼睛:没看错吧?定是起太早没睡好眼还花着呢。楚渊冲她勾了勾唇,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种场合这个脸部动作不大好吧?
她在楚皇面前停了一瞬,腿脚麻利地往棺材后角走去。楚皇轻喝住她:“浅浅,你就在前面吧。”
苏浅愣了愣,顿住了脚。前面可以是楚飞也可以是楚渊,怎样也轮不到她吧?她盖这个棺已算勉强了。
就听楚飞道:“姐,你是长姐,理该在前面。”
苏浅瞪了楚飞一眼,心道你个小破孩添什么乱啊。楚飞却将脸侧向一旁。她磨磨蹭蹭地退了回来,贴着楚皇身边,低声问道:“皇上舅舅,这个不大好吧?有太子表哥和三舅舅的亲儿子,怎么着也不该我在前面啊。”
“朕说你能你就能,小丫头,你还会在乎个世俗虚礼?”楚皇挑了一下眉。
苏浅吓得后跳了一步。皇帝舅舅这眉挑的有点令人不安。她伸出一根小指偷偷指了指众文武,低声道:“我是不在乎,他们可在乎啊。你这是要坑我的节奏啊。”
“他们不敢。有朕在呢。你都过来了,就赶紧的吧。”楚皇催了一声。
苏浅再抬眸看时,楚渊同楚飞已经站到了棺木的两个后角,她无奈地瞪了两人一眼,蹭到了棺木右侧,抬手扶上了棺木。
就听礼官一声“盖棺”,四人抬起棺盖,缓缓将棺木盖上。棺盖还真是沉的可以,苏浅不得不稍用了些内力。
棺盖与棺身严丝合缝,木楔子缓缓钉入四个角上。苏浅抬棺盖时最后看了一眼楚子轩,已然换了寿衣,脸上也上了妆容,干净利落一如生前,只是容颜干瘪再不复往日。她心里一声轻轻叹息。人死如灯灭,就这么完了。
礼官取过一支狼毫,盖棺之后,就是定论了。楚皇却将狼毫递在苏浅手上,道:“朕今日手不大利便,就由你来书写吧,就写国之英魂四个字就好了。”
苏浅没有接笔。盖棺已经是她勉强为之了,这定论之事,她坚决不能再做了。“让表哥来吧,他字写的比我好。”苏浅退到了上官陌身边。
“难道朕的话你都不听了吗?”楚皇有些愠怒。
苏浅也有些恼了。这叫什么事儿,她来送个葬尽一尽心罢了,居然还将她推出来又是盖棺又是定论的。“皇上舅舅,要浅浅听你的话也要有个道理,今日有太子表哥在,有诸位大人在,如何轮得到浅浅定这个论?”
苏浅声音里满是恼怒。
楚皇却舒缓了一下情绪,声音柔和下来:“不过是让你替朕代写一笔,你平日最不计较的一个小丫头,今日怎的这么多不乐意?”
“那也要分事情不是。”苏浅撇了一下嘴角,声音倒也放柔和。
“去吧。”上官陌忽然在她耳边低声道,手中塞给她一样东西。
她一怔,低头看去,却是一方朱漆盒子。
“就用这个写吧。”上官陌又低声道。
苏浅狐疑地看了一眼上官陌,秀眉拧了拧。这是个什么意思?
“去吧。”上官陌在她肩上拍了拍。
她不晓得这方朱漆什么来头,也不晓得上官陌什么意思,但既然是上官陌让她做,想必有深意在里面。
苏浅手拿着朱漆,重新走到棺木前,看了一眼楚皇,没好气地道:“我用这个写。”她抬了抬手中的朱漆。
“你随意吧。”楚皇点了点头,将狼毫递到她面前。
苏浅接过狼毫,打开朱漆盒盖,饱饱地蘸了一笔朱漆,沉了一口气,俯下身在棺木前重重书下“国之英魂”四个朱红大字。内力贯穿笔尖,无章狂草力透棺木寸许,铁画银钩,似疾风惊雷的四个字。
一众文武看得都惊了惊。楚皇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赞许之色。“浅浅好字。”
“拉倒吧,不说我写的像把秋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