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水漾般的眸子望着他,长长的睫毛似蝶翼般忽闪忽闪,那纯真无辜样……眸中不知为何红红的,他心一软,低头拿起了勺子,想了一想,又丢掉了勺子,双手端起了汤盆。
猛灌汤的样子,其实还是很好看的。
“好在不是喝的鱼汤。”他不知是在叹息,还是在安慰自己。
苏浅拿绢帕拭了拭他嘴角的汤渍,他觉得,得她如相待此,喝一盆葱花咸牛,也算值了。
傍晚楼船靠岸,两人租了马车回家。一进门,墨凌一头撞了上来:“明日就婚礼了,还有些细节要同你商量,你一日间都不在家瞎跑什么呢?”迎头却瞧见她猩红的双眼,吓得声音立即打住,望着她又惊又疑:“你,你这眼睛是怎么了?”
“怎么了?”她摸着眼睛,跑到房中照镜子,镜中的人有些憔悴,却也不大影响美貌,但,眼睛已熬得通红,似熟虾子般的红了。她却毫不在意,大咧咧一笑:“不过是没睡觉熬的。一时间难得这样清闲,光想着玩了,没来得及睡觉呢。”
一贯爱睡懒觉的人,如是解释着。不知骗的是别人,还是骗的自己。
“今晚要好好补一补觉,免得明日顶一对兔子眼上场,叫戎州八十万军民笑话。”她笑笑,催着大嫂摆饭菜。
墨凌仍然疑惑地打量了她一番,“你知道就好。明日丢了脸,看你三五年间还有没有脸回戎州。”
苏浅抽了抽嘴角。她是有名的厚脸皮哎,即便丢再大的脸,也不至于不敢回来吧。
这一夜,前半夜躺在床上数绵羊,数到半夜,埋怨着自己不过是参加个场面比较大的婚礼,怎么就紧张得连觉也睡不着了。下半夜,苏浅拿大冰袋子敷了半夜的眼……
次日五更便被墨凌从床上拖了起来,骑马奔赴尹媚的家。这却是她昨夜的托付,她要亲自送姐妹上花轿。
当初为了方便,几人的家建的皆比较近,去尹媚家步行不过盏茶工夫,骑马更是连半盏茶工夫也用不上。天还不甚亮,尹媚家前面整条街灯火通明--几位阁主的家全在这一条街上,灯火亮得自然声势浩大。
晏飞就住在尹媚家隔壁,两人能在青门众多能人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一双,苏浅一直认为,这绝对和两家住得近有关系。因为住得近,私个会爬个墙什么的就尤其方便,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句千古真言,所说非虚。喜欢一个人,就住她家隔壁去。更是个真言。
墨凌说,两家住得近的好处还在于,婚后可以将那堵墙直接拆了,相个会什么的就不必爬墙那么辛苦了。
苏浅骂了句白痴。说结了婚自然就不必爬墙了,但墙是绝对要保留的,倘若二人日后吵架尹媚回娘家方便,翻个墙就到,晏飞要认个错也方便,翻个墙也能到。两人可以一起再翻回来。
楚渊破天荒地喊了一句粗话。白痴,这样说一对新婚夫妻不道德。
“你懂什么,不吵架的夫妻不叫好夫妻。吵架也是种情趣。”苏浅喊了回去。
“怪不得你昔日和上官陌天天吵架。”墨凌就招来数记眼刀。
那个人的名字提不得。
因为戎州是个国际化的大都市,婚礼的风格也就多种多样。晏飞尹媚这样的孤儿,连个国籍都不详,要采用哪种风格的婚礼,就成了个大问题。这个大问题,直到婚礼前夜才解决。解决方案由苏浅提出,墨凌拍的板。
这个方案却也简便。便是尹媚由十全婆婆梳洗打扮好了,晏飞合着吉时过府来接了,两人一起奔赴沙场举行拜天地典礼,典礼完一起向宾客敬酒,晚间回来入房。特别提出注意的是,过府时务必走大门,不许爬墙。
这个特别注意昨夜引得尹媚发了半夜的飙。一贯沉静的人被成了那个样子,提出这条主意的人功在千秋。
是日,苏浅拥着一身火红的尹媚说体己话,没有别家姑娘出嫁时的哭哭啼啼,两人笑得欢快,说的尽是对未来的期许。结婚本就是件高兴的事,哭哭啼啼未免太煞风景,咱就免了。苏浅如是说。
最后将凤冠戴在头上,这位曾经的戎州军部总元帅,如今的青门兵阁阁主,美得惊人的脸上终于凝出些庄重和紧张,苏浅用一方绣着鸾凤和鸣的大红色喜帕将她的庄重和紧张盖了起来。
门前的红毯一路延伸,红妆的新娘由青门的门主背着出门,身后跟着公主苏浅,楚太子楚渊,阁主墨翼崔梦雪胡不图。
年轻俊美的门主脚步走得缓慢而踏实,崔梦雪胡不图正经庄重地守护在侧。
这是他们一起长大的几个兄弟姐们中第一对成亲的。抛去素日一起玩闹时的嬉笑调皮,抛去共历艰难危险时的冷面铁血,年轻的门主和他的几位阁主今日是真正顶天立地的一家之主,满怀欣喜又庄重地送他们的姐妹出嫁,送到的是他们过命的兄弟手中。
大红喜服的新郎今日是天下最英俊不凡的一个,郑重接过墨凌背上的新娘,抱在臂弯里如同抱着此生最珍贵的珍宝。新郎将新娘抱在花轿上,人群中发出震天的欢呼。
新郎翻身上马,踏着欢腾的唢呐声,引领花轿往沙场而去。花轿后一字排开一列枣红骏马,马上端然坐着粉衣娇媚的苏浅,紫衣尊华的楚渊,俊美非凡的墨氏兄弟,绯衣魅惑的崔梦雪,持重端庄的胡不图。
这样的护亲队伍绝世无匹。夹道的百姓们看得激昂振奋。此生见识到这么多如此非凡的人物,值了。
苏市长一众官员早已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