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翼将孔明灯提起,前前后后检视一番,深以为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这个纸糊的灯还挺完好,值得赞叹,自发地从袖管子里掏出火折子,将灯芯子点燃了,放飞了出去。
时值一阵东北风吹过,孔明灯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就朝西南方向飞去了。
墨翼两双眼睛发直地望着灯飞走的方向,直到飞得只剩个小点儿,还未回神。
呃,它背离目的地背离得有点远。
苏浅瞪大了眼睛不能言语。
墨翼揉着双眼:“帝凰,这个风筝是肯定不行了。我觉得还是应该用个更直接粗暴的法子。”
苏浅忧愁地望着他:“请说。”
墨翼收回目光,“帝凰还躺石头上睡会儿吧。我去一两个时辰就回。”
苏浅狐疑地望了他一瞬,便往石头上悠然一躺:“千万记得下雨前回来。我不想挨泡。”
墨翼嗖一下就没了影。干劲看起来十足。再回来果然是两个时辰之后,身下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后还跟着一匹,马背上驮着大捆的细麻绳,细看,麻绳还滴着油。
苏浅悠悠醒转,看见眼前一幕,呆了呆,带着初睡醒的鼻音和慵懒:“果然是只有你才能想出的法子。笨法子有笨法子的好,保险。”
“帝凰还可再睡片刻。”墨翼轻飘飘留下一句话,催马往沼泽腹地而去。不多时便折返回来。
苏浅自然不会再睡片刻。
她手上正,待墨翼一回来,火把对准麻绳头一点,火苗遇到浸了油的麻绳,一点即燃。
苏浅飞身上马,随墨翼急催马而去。
身后火苗一路飞窜,两匹马方奔出十余里,便听见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啸之声,再回头,只见一道漫天业火自西向东将世界一分为二,庞大的火球一路卷腾,直窜上高空,似要将天地焚为灰烬一般。
墨翼呆了一呆。
这个,岂止是威力极大。简直是骇人听闻!
帝凰她说话忒轻巧!
热浪离着数十里都觉汹涌,苏浅扥了扥兀自怔愣的墨翼:“快跑,一会儿要被烤熟了!”
这一道大火烧了出去,直绵延数千里,火势两侧数百里的人们皆可看见,一时间恐慌之心蔓延。新苏一侧自有白誉抚慰,慌乱的百姓很快便安定下来。
本就炎热的天气陡然又热了几分。
正一路西进的楚军与这一道大火相隔并不甚远,看得分外真切。不明就里的楚军将士个个被骇得心惊肉跳了数日。
楚渊伫立在中军帐前,望着腾天的大火,默然无语,眸光却是深了又深。
仗打到这里,前进还有没有意义;后退还能不能退得回去,他需要好好计量一番了。
大火烧了一日一夜,虽然夜里下起了雨,雨势却不大,并没能阻止肆虐的火势。
本就被战争惊成惊弓之鸟的西月人民,因这一场没来由的“天火”,更加惶惶,纷纷卷起铺盖细软,踏上和正在踏上逃难的征程。
这个时候唯寄希望于已不知身在何方的东宫太子上官陌会忽然出现,力挽狂澜,将楚渊赶出国界之外。
同为入侵者,只希望杀退楚渊,而没有希望阻住苏浅的下属墨凌,西月人民并没有深究一个为什么。
这只能说明,在西月人民心中,早将苏浅当作是东宫太子上官陌的媳妇,这个国家若能存活下去,全赖上官陌,国家是上官陌的,也就是他媳妇苏浅的。苏浅的军队进来,便当不得侵略二字。而上官陌递出的那一纸震惊了全天下的和离书,在西月人民心目中,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诚然,这更说明,高高在上的屠皇因为这两年决策的频频失误,以及过去做过的坏事错事一一曝光,在人们心中已完全丧失了领导地位。
第二日入夜时分,火光入微,小白带着苏浅一纸密函飞到了白誉身边。
待天亮墨翼随苏浅再次踏临两日前还是一片淡蓝屏障如今已一片漆黑焦痕的沼泽地时,才发现,所谓沼泽,不过是边缘地带。走过一条由新土覆成的三丈余宽的大道,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丈宽的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壑上方架起一座桥梁。
沟壑的对面,沼泽已变沙场。那日看见的巍峨土山,如今已全被数十万士兵踩在脚下。
苏浅昨夜一纸密函,便是命白誉将事前早准备好的土石全部填海造陆,连夜平了沼泽地。只是没想到,中央居然是那样一条沟壑。白誉费了不少事才在沟壑上搭建起一座还算坚固的桥梁。
真相大白,所谓“瘴气”,全是由壑底蒸腾上来。
苏浅立在桥梁之上,探头朝壑底张望,唯见一片黑咕隆咚,似对墨翼又似自言自语道:“这下面不知是什么环境,此番虽烧了聚集了千万年的沼气,但若此沟不填,怕是过个千八百年的,又是一片死亡泽国。但若是要填,怕是移山填海般困难。这个浩大工程容后再议吧。”
她自言自语的空当,桥对面由白誉率领,已齐刷刷跪成一片,“参见帝凰,帝凰万福金安。”
苏浅吓了一跳,扶着桥栏杆晃了一晃,拍打着噗噗跳的小心脏,“乖乖,我在峡天关好不容易练得不恐高了,这下又给你们吓破胆了。”
传闻中心思高深莫测手段狠辣铁血一柄尺长绿漪剑一段十丈软红绫杀人无数的苏浅居然是这副德行,令对面的大兵小将们纷纷侧目,感觉三观毁得有些严重。
苏浅看向跪着的白誉,有些受不住地、不落忍地张着双臂虚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