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思忖间,后颈一股阴风疾掠而来,长孙一澈立刻回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高手出招哪里容得下他这一愣。
果然下一瞬,他就被一股极猛的力量给凌空掀起,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宫灯旁边,灯中火芯轻轻一晃。
而被火海包围住的女子,被冷汗打湿的密长睫羽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接连着吐出了几口血,长孙一澈十指刻入地面再次摇摇晃晃地直起身,双目果决地盯向已经出现在他面前的老人,然后一口血水啐在他脚前,扬起染血的下颚,沉声,“再来!”
见他满身是伤,却依旧气势不减,浑身沉淀着决绝的锋芒,老人似猎奇般一勾唇,“不错!”
鲜血一丝丝浸湿长袍,长孙一澈的呼吸带着困兽般的深重喘息,正欲再度厮杀过去,却听对方古怪地笑道,“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说着,他目光隔着白布落在长孙一澈脚边的宫灯上,那灯中的火苗越来越微弱,似溺水之人最后的挣扎,“这火一旦熄灭,若她再不醒来,可就一辈子都醒不来了。”
“你说什么?!”
长孙一澈紧张地看向脚下的宫灯,瞬间醒悟,原来他将离墨的命和这灯芯,连在了一起!
灯灭,人亡!
而这灯芯,即将燃尽!
“你好歹毒!”
铺天盖地的绝望涌上心头,他整个人颓然地向后一退,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榕树上,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离墨在他眼前摔下山崖,生生被那无底的深渊吞没。
“二哥!”
就在这时,凌鸿煊也终于一身凌乱地赶了过来,但是当他看到眼前景象的时候,整个人也愣在了原地,离墨正一点点蜷缩着身子,披风落下,她看起来像是只被人遗弃的小猫,而脚边乱窜的火舌也随之向她蔓延而去。
大脑在那刻像是停滞了,无法思考,也不能思考,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不曾见过的惊慌,而当视线落在离墨手边的面具时,他顿时惊呼出声,“面具!是那面具的梦境!”
“面具?”
长孙一澈捂住早已不再疼痛的心口,双耳嗡鸣作响,猛然响起这正是催发自己体内血蛊的罪魁祸首!
看来,墨儿现在也是因为这面具而陷入了梦魇!
“是你做的吧!”
“年轻人你误会了,这可真不关我的事了。”
老人笑了笑,不疾不徐道,“当初我可是跟她说好的,只要她肯毁掉所有关于那人的东西,才能彻底断了对他的残念,可是她却偏偏藏了这张面具,如今血蛊毒发,怪不得别人,只怪她自己狠不下这心!”
“二哥,赶紧毁了这面具,要不然阿鸢她就会死在梦里!”
凌鸿煊上前抓住长孙一澈的双肩,使劲地摇晃起来,急切地吼道,“你还在愣什么,快动手啊,难道你想看着她再为你死一次吗?”
再一次?
这话如一个惊雷砸在长孙一澈头顶,他震惊地望向凌鸿煊,而对方眯眼对上他的审问,桃花眼中带着透彻的锐芒,毫无半点之前的虚浮之气。
“原来你早知道,她就是尚离墨!”
他脑子有片刻混乱,这个整日无所事事的九弟,看来并没他想的这么简单,他背后,似乎还藏着什么更深更可怕的秘密!
“是,我一直都知道她就是当年死去的尚离墨。”凌鸿煊松开他,双目无比平静,语气坦然道,“但那也只是曾经。”
五年前,尚离墨失去了一切,然后死了。
是的,她已经死了。
哪怕重活一世,她也不会是从前的尚离墨了。
凌鸿煊指着被火海包围的离墨,肃容道,“二哥,你以为阿鸢这次回来就全是为了找你报仇吗?”
“难道不是?”
长孙一澈怔怔地看着离墨蜷缩着小身子一脸苍白,额角的冷汗一滴滴地没入滚烫的土地中。
如果只是为了复仇,只是为了在宫中立足,她何苦偏偏用了这以命搏命的狠招?
“看到了吗二哥?这才是真的尚离墨,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狠到甘愿欺骗自己五年,逼自己对你的情感只剩下恨,无穷无尽的恨,但是她忘了,这一切不过是她的借口!”
凌鸿煊的桃花眼中开始氤氲起水光,声音都在发抖,“但是你可知,恨一个人,那是因为对他还有希望,那是因为她五年来心里一直都有你啊二哥!”
长孙一澈当即悲喜交加,握紧了双拳,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奔腾燃烧。
果然!果然他的墨儿还是爱着他的!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等了五年,足足一千八百二十五个日夜,都是值得的!
然而就在这时,两人身前又传来老人不屑的嗤笑声,“她救你是她的事,你爱她是你的事。爱情,从来都是这世间最凉薄,最自私的东西。”
见对方垂眸不语,他声音又冷了分,“年轻人,何不趁此彻底毁了她的记忆,等她恢复过来就来不及了,只要将那面具毁了,从此以后她眼里心里都只会有你一人。否则即便你今日救了她,她一样会履行承诺,叫你们所有人血债血偿!”
长孙一澈用力握紧赤刹,盯着那疯狂燃烧的地狱之火,漆黑的瞳孔里也随之燃起一丝利芒,如同寒冰中一团火,叫人看了不由心惊。
凌鸿煊见他那样直觉不好,却见他忽然笑开,那笑容越来越盛,火光衬得他本就英俊出色的眉宇间更是流淌着几分溢彩,这样的长孙一澈是他从未见过的,纯然而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