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雪只觉得呼吸一滞,离墨的话如同刀锋落在他心口,他总以为,他会懂自己的心,他回来不过是为了遵守那个承诺,可没想到,她口气如此疏离,甚至带着质疑。
这一瞬,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猛地起身顺带将她带了起来,然后扣住她的手腕,几近颤抖地逼问,“尚离墨,年尊者,是不是你说的话,永远都不算话?”
两人离得十分近,他双眼冷厉地盯着她,而那手更是越来越用力,恨不得将她捏断。
从没见过如此情绪激动的南城雪,离墨面色雪白,却是拼命挣开他,厉声喝道,“是又怎样!”
捂着手腕,若是那里没有千叶镯,早就被他给握出道道红印了,离墨警惕地望着他,向后退开三步,心中却是默念:城雪,我没有说话不算话。
你说就留在东燕等你回来,我做到了,我哪也没去。
“呵呵……好!”
南城雪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在看清她坚定不改的容颜后,苦笑出声,“我用十年来看清了你,也看清了我自己,我无数次寻你,可你却次次出尔反尔,从今以后,你我各自为政,你去当你的艳妃,而我的抱负,我的誓言,也都将以我自己的方式一一展示给你看了!”说到这里,他目光隐隐变得柔和,“但是年年,或许之前我也骗过你很多次,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我不曾害过你,哪怕是这一次回来。”
但是南城雪没想到,在夏初的日光中,离墨的眼神无比冷漠,“你要做什么?”
“我会杀了一切挡在我面前的障碍!”
“你敢!”离墨倏地握紧双拳,目光锐利地刺向他,“若你敢动他,我会杀了你!”
“年年?”南城雪惊讶地望着她,声音一颤,几乎是乞声道,“你竟如此绝情?”
“他生,我陪他生,他死,我亦会陪他共赴黄泉。南城雪,这两种结局,你自己选!”
“好!”他望着她,发出一连串的冷笑,在清晨的日头里,像拂晓而来的魔鬼,“半月之内,我会让你看清楚,我究竟选择了哪种结局!”
说罢,他一拂袖,擦过她的肩膀径直向前走去,离墨捂住手腕,忍住不去回头看他,只听他幽幽的话语飘来,“你没有忘记我,我不会感激你,因为我不稀罕任何一人给我的施舍,我会让他们,心服口服地拜倒在我的龙袍之下,你信不信,成为苍澜帝君的那个人,一定是我南城雪!”
我好事做尽,坏事做绝,只为有朝一日站在最高处,这样无论你在哪,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我。
离墨身子狠狠震了一下,直到身后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低下头,摊开手心,是一粒止血丸,是她刚才吐血时,他下意识塞到自己手里的。
终究是狠不下心!
她并不想拆穿他的谎言,只是觉得,如果再这么耗下去,最后伤的只会是三个人的心。
拾起地上的匕首,小心地纳入怀中,离墨抬眼看向东方天际的红日,讷讷开口,“若是能从此分道扬镳,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离墨一个人上了早就备在她身边的马车,独自策马回宫,回去时已是日上三竿。
青黛在皇城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她并没有出事,只是先前被血鸦给带入了一个茂密的林子里,一时迷路没能及时赶到离墨身边,可赶回来的时候,离墨已经没了踪影。
现在一见到是离墨回来了,当即眼睛一亮,疾步上前道,“王妃您去哪了,可把属下给急死了!”
离墨面色淡淡道,“只是去见一个人罢了。”
见青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离墨又无意般试探道,“对了,刚才可有明尊者的消息?”
“没有啊,属下今天一直没见到过明尊者。”
青黛一脸茫然直摇头,离墨目光垂下,眼底藏着一抹失落,哦了一声,又听她忽然焦急地低喊道,“哎呀,我都忘了我要说什么了,二皇子一早没见王妃身影就出宫去寻您了呢!”
“你说什么?”离墨面色变了变,忙道,“那他现在人呢?”
“半个时辰前殿下就回宫了。”
“他什么表情?”离墨又道,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表情,就跟平时一样啊,青黛还以为殿下找到王妃您了呢,可是等到现在,就只有殿下一人回来。”
“他人现在在哪?”离墨想了想,觉得事情不对劲立刻道。
“往凤仪宫那去了。”
凤仪宫!
这三个字如一个惊雷打在离墨头顶,她双眉紧皱,立刻跃下马车,领着青黛快速进入城门,满目冷肃道,“即刻前去凤仪宫!”
长孙一澈,千万不要是你,刚才在林子里一晃而过的那个身影,千万不要是你!
*
凤仪宫里,楚嬛醒来后便驱散了所有太医,独自踱步出了寝宫。
楚嬛裹着披风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两棵枣树前,不坐,不走,只是静静地望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是那背影却充斥着无言的孤寂。
就在此时,一道极冷的语声蓦地从背后响起,打破了一庭宁静。
“天都转热了,你脖子里那根丝绢也好扯下来了,省得把自己给勒死!”
这个声音是!
楚嬛立刻转头,一脸震惊地对上长身立于朱门外的那抹身影。
来人向她缓缓走来,熟悉的脚步声在静寂的庭院里敲击出类似鼓点的音律,四下震开撞击着她的耳膜。
苍白的病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