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噼!啪!”
这一刻,昏云漠漠,万木偃仰,九天霹雳,欲裂百川,骤落瓢雨,欲塞河汉。
入目,幽冥乾坤暗。
掠耳,扑籁风雨密。
可伴随着天翊等人的起言,整个登云,豪义齐鸣,声色共振。
霎时间,风雨之声敛藏,雷电之厉遮芒。
天霄地宇,唯独剩下豪言激越,经久不息。
史大彪挺身在侧,见状之下,把酒高叹:
“悲意何慷慨,狂歌正激扬。”
话语方歇,天幕突起一道黑雾卷涌,其势凛冽,骤然而落。
紧随着,一男子显露出来。
男子着一袭青色长袍,雷鸣不惊耳,落雨不加身,正是青魔。
见得众人激愤跃跃,青魔淡然一笑,转目看向天翊。
“天翊,这一场风雨,来得真不是时候,这天昏地暗的,叫我如何瞧以清楚?”
天翊皱了皱眉,他又岂会不明青魔言外之意?
初遇青魔时,他曾带着擎苍与幽篁一道而来,扬长而去后,天翊曾有言留,让其走着瞧。
时至如今,天翊所率一众,于这暴风骤雨之日抵达登云,青魔却以天昏地暗作侃,轻蔑之意不言而喻。
听得青魔这一席话,天翊觑了觑眼,淡淡道:“青魔,擎苍与幽篁可还活着?”
青魔笑了笑,道:“你觉得呢?”
天翊道:“半月之期未到,依诺为断,他二人应还活着。”
说着,天翊顿了顿,再道:“只是魔修之辈,向来背信弃义。”
青魔一愣,道:“天翊小哥,看来在你心里,对我魔修之人始终持有偏见。”
天翊道:“偏见?我不觉得自己所说有偏,我只是再言我所见。”
青魔顿了顿,笑道:“放心吧,他二人还活着,眼下被绑缚在登云山巅,小哥若是有那能耐登得峰巅,他二人的性命,落手可取!”
青魔这话,说的风轻云淡,宛若在言诉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出语之际,青魔抬了抬眼,目所取向,正是那黑色漩涡下的登云峰巅。
闻得青魔这般恣意之言,一旁的武忘等人不由愤懑。
“老大,与这狠恶之辈多言作甚?”
“占我登云,霸我家园,当诛!!”
“昔有狼子野心,今有恶徒挡道,我狂客根基,岂容他窃?”
“......”
冷厉之言骤然传荡,明晃刀枪灼眼刺目,摆戈齐鸣,摇指青魔。
见状,青魔轻蔑一笑,道:“就凭你们,也敢在此大言不惭?”
话语方歇,青魔的手中,突烁出一柄长刀。
他横刀而立,电闪霹雳,斜雨刀身,给人以幽寒冷利。
闻言,武忘等人便欲动手,他们的战意早已澎湃,唯独待时而动。
可就在这时,一根黝黑长棍突然横在了众人身前。
天翊横着棍,视线牢牢将青魔锁定,道:“青魔,今日这登云,注定有一方会覆灭!”
青魔道:“看来天翊小哥的心中,早已有所决断,如此的话,我说再多也道无趣。”
说着,青魔阴鸷笑了笑,再道:“不过交手之前,我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小哥。”
听得青魔这话,天翊的眉头倏地一沉。
这一路走来,魔修之人的“送礼”之说,屡见不鲜,但每每一次,都让人为之憎愤。
初见时,青魔携着擎苍、幽篁而至,而后又有冷邬尸首继来,接着还有风澜万千修士之命,最后甚至还送出了熊昊的伤残之躯。
这之种种,皆是青魔口中的“大礼”,如今他又言说送礼,愤然之下,不由让人浮想。
见得天翊等人一脸凝沉,青魔反倒是笑得志得无比。
“哈哈!”
下一刻,青魔随手一挥,暴雨泥泞中,顿有一具尸首落现。
见得这尸首,天翊愣住了,武忘等人也愣住了,刀荒、曲离殇、戏子更作凝怒滞恨。
那静静躺在落雨飘风中的人,早已没了气息。
可他的生性不羁,他的执着从容,却深深烙印在众人的心底。
“秦前辈!!”
“万里!”
“......”
一时间,悲嘶哀嚎,声震雨霄,暗空万里,恸音回绝。
那已气绝身亡之人,不作他人,正是消身匿迹已久的秦万里!!
千钰怔怔地看着秦万里的尸身,整个人都呆滞了住。
她与千叶情同姐妹,心有相惜,自知在千叶的心中,实则早已原谅了他父秦万里。
只如今,这一父一女,却已天隔一方。
刀荒凶光满目地看着青魔,曲离殇与戏子也作一般无二,这不仅仅是因为秦万里乃是荒殿之人。
天翊没有作声,只缓缓眯上眼。
落雨,温泪。
泪雨交融,难以明辨。
闭目的一刹,天翊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潇逸的身影。
他不修边幅,便又给人以清绝洒脱。
他持手藏空,棍以空铸,藏心藏伤。
他将一切该隐或者不该隐之责,统加在身。
他是一个父亲,一个行走在黑暗无影之中的父亲。
恍惚间,天翊似又听到了秦万里的淡悠之言。
“此一别,当是山高路迥,会面之期,也不知是何时?”
“不忘,叶儿跟着你,总好过于随我去历经九死一生的好!更可况,她也不会愿意随我一道离开。我只希望,在你力所能及之下,护得叶儿周全。”
“情来情往,缘起缘灭。谁能看清,谁又能悟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