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许时候,天翊与千叶先后从入定中醒来。
见千钰那般痴迷地望着自己,天翊微怔了怔,轻唤了声:“钰儿?”
闻言,千钰兀地一惊,整个人若有些失措茫然。
她连地收敛目光,却如何也掩盖不了内心深处的悸动。
“叔叔,你醒了...”
千钰慌慌张张说道,气息都作紊乱。
天翊笑着点了点头,举目四顾,但见群林之巅,风回云散。
浅金色的阳光从缠绵的云朵中丝丝缕缕的投射下来,澄碧的天空贴近人间,好似触手可及。
“我们该启程了!”
天翊淡淡说道,继而缓缓站起身来。
听得天翊这话,千钰垂眉低首,继而轻点了点头。
在旁的千叶,只静静地凝望着,凝望着千钰在天翊面前的心跳怦然,凝望着天翊对此的风轻云淡。
看着看着,千叶突然笑了,这笑,是微醺的,带着一抹沉醉,晦涩的沉醉。
接下来,天翊三人径取向北,他们走过苍林厚土,见过繁烟缈落。
.......
转眼间,一月即逝,天翊三人已抵至中土之地与北冥之地的交界处。
此时,三人停驻在原野一端,淡蓝色的雾气缭绕于身旁,足下是一片芦苇的花海。
雪白而细密的,散着清香的花朵们交颈相挨,低声私语。
视线渐远,可见深蓝的晶莹河流蜿蜒至无尽远方,水声潺潺,碧水连天。
高大树木于河岸两旁安然挺立,碧色的树冠葱葱郁郁,举起天边柔粉的云朵。
千钰与千叶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神色痴醉不已。
这时,天翊开口道:“过了这一片芦苇荡,便是北冥之地的地界了。”
千钰颔首,道:“叔叔,那我们该如何过去呢?”
还不待天翊回应什么,在旁的千叶已应道:“钰儿妹妹,你想不想从上面看一看这里的风景?”
“恩?”
千钰蹙眉,举目看了看天空,疑道:“叶儿姐姐所说的上面,指的可是,天空?”
千叶妩媚一笑,身姿微展,人已渡到千钰身旁。
千钰尚处错愕,千叶已探出一手来,继而搀着千钰临空而起。
见自己竟是飞身在空,千钰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低首回望之下,但见天翊仍伫立在幽野上。
“叔叔...”
千钰轻声唤了句。
千叶笑了笑,道:“放心吧钰儿,只一片芦苇荡,可阻拦不了白叔!”
言罢,千叶突地加快了速度,不消一会儿,千钰的视线里,已再难瞅见天翊的身影。
余下的,只有湖光潋滟,芦苇荡漾,摇曳芦花,淡淡清香...
好些时候,千叶方才携着千钰飞过了那一片芦苇花海。
让千钰诧异的是,当她们落定在地的时候,天翊已负手而立在了不远处。
风过,吹皱了一迷烟草,飘扬了一袭白衣。
沉寂半响,千钰平复了下来,她的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叔叔,绝不只是一个画者那么简单。
千叶淡淡一笑,与千钰举步走到了天翊的身旁。
“白叔,曾几何时,我跟钰儿妹妹,还有不忘,也如现在这般行径于风澜上。”
千叶悠声以言,她没有去看天翊,视线反是朝着远方延展去。
千钰沉了沉眉,关于不忘的记忆,她无从想起,她所知晓的,也只千叶等人口传所授。
听得千叶所言,天翊笑道:“花叶落,清风散,流光泻,又如何封得住这一世尘埃?望着眼前的这一处寂静,竟然落寞得有些生凉了呢!”
说着,天翊轻叹了叹,继而提步前去。
见状,千钰与千叶皆作莫名之状。
千钰道:“叶儿姐姐,你听懂了叔叔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千叶苦笑了笑,摇头道:“不知道。”
千钰道:“这么说,适才叔叔是答非所问了?”
千叶一愣,想了想后,应道:“有时候,答非所问不一样也是答吗?”
言罢,千叶与千钰示意了一眼,接着连连朝着天翊追去。
三人缓缓行径着,不知不觉,迎来了暮色夕阳,落叶飘零。
放眼而视,但见血一般的霞光,坠入暗黑色的大地。平原上,稀客可见几颗枯木,死一般的沉寂...
这一幕幕,与日间所见的芦苇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种落差,给人以沉郁。
平野长阔,幽绿阴浓,掺杂着败絮荒枝,时不时又可见几点红影乱。
行路,前平后阔,望眼不可及,微微熏风,在苍茫中穿梭,轻轻洒洒。
晃一看,天翊三人,在将临的夜幕下,悠悠然地前行着,过森森之草,观猗猗之花。
......
一转眼,夜已临至。
平野的夜,阴云四合,黑雾漫天,下一阵风雨滂沱,起数声怒雷猛烈。
这一刻,山川震动,高穹浑似天崩,长野颠狂,左右却如地陷。
悲悲鬼哭,衮衮神号,定睛不见半分影,满耳惟闻千草飒。
风雨来了,来得唐突而又猛烈。
摄魂伞已撑开了来,伞下,天翊三人迎着风雨前行,伞檐四周,落雨成线。
行径了一段距离,天翊突然驻足了下来。
这一刻,风雨依旧滂沱,雷鸣电闪之余,可见一名男子停伫于雨中,岿然不动。
此时,男子站在雨里,全身湿透,手中横斜着一柄长刀。
电闪霹雳,斜雨刀身,给人以幽寒冷利。
千钰一脸呆愣地望着那一名男子,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