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潇潇,寒风刺骨。
冷冽呼啸的北风不停的从破败的纸窗肆意灌进烛火摇曳的昏暗房间,陡然间一连串急促的咳嗽声从帷幔后传出,一声叠一声,咳的声嘶力竭,似乎要将心肺都要咳出来才罢休。
“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瘦小的孩子匆匆推门而进,沁着汗珠的小脸满面急色,疾奔几步跑至床榻边,撩开棉布帐子焦急开口,“娘,娘,你再忍一忍,药马上快熬好了……”
躺在床上猛咳的女子努力压制住咳嗽,微微睁开双眼,原本苍白的脸上因气血逆冲胀的通红,为本就美丽的脸庞添了几分艳色。“宁哥儿……别担心,娘只是受了凉……咳咳……没事的,等……咳咳,明天一早,娘就带你走,此地……不宜久留……”短短两句话,连咳带喘说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可看着才七岁不到的儿子为着自己担忧,小小年纪在逃亡路上被父抛弃,担惊受怕之余还要分神给她煎药忧心她的病情,杜子衿从未如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无用。
齐王与皇位失之交臂,多年谋划一朝付之东流,不甘人下铤而走险犯下谋逆大罪,失败北上逃亡路上,听信谗言视他们母子二人为累赘,终而抛下他们独自逃走。
可恨她嫁给齐王痛苦十载,临了不得善终,还要拖累善良无辜的儿子宁哥儿,杜子衿无奈之余不免有些绝望。
难道齐王楚逸珂做下的罪孽,还得要无辜的宁哥儿来背吗?
“娘,你别说话了,等喝了药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宁哥儿探过半边身子挨着瑟瑟发抖的杜子衿,一边揉着杜子衿的胸口给她顺气一边安慰,“这里好歹还有个遮风避雨的屋子,我们不急,等你把身体养好再走也不迟……”
话还未落音,就被一道充满嘲讽的柔媚嗓音嗤笑打断,“哟,好一幕母慈子孝的画面那,真是可惜了……”
伴随着刺骨北风,卷着屋外的湿气,一道明丽的绯色身影缓缓步入室内,身后跟着一个俏丽的丫鬟并几个粗使婆子。明灭的烛火下,那张妆容精致的娇媚脸庞噙着一丝冷笑,即便是屋外雨帘密实,身上也丝毫不见水汽。
“顾倾冉,咳咳,你不是跟着走了吗?”杜子衿惊疑不定的从床上挣扎起来,明明撺掇着齐王抛弃他们母子的侧妃顾倾冉却此刻出现在这里,心下莫名感到不安,伸手下意识的抱紧宁哥儿。
杜子衿自己一个人话倒也不怕了,可是宁哥儿还那么小,她就怕……会护不住他。
顾倾冉缓缓走近床榻,扫过宁哥肖似齐王戒备警觉的小脸,视线最后落在杜子衿被褥下即便病容满面依旧掩不住倾城绝艳的脸上,眸底快速掠过一丝嫉妒,最后隐人无尽的杀意中。
顾倾冉红唇一勾,微冷的柔媚嗓音带着一丝讥笑缓缓开口,“杜子衿,时至今日,你以为自己还是那高高在上的齐王正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昕岚县主吗?”
冷嗤一声,顾倾冉探身上前,伸出手,锋利的指尖划过杜子衿美丽细致的脸上,无论多少次见到这张脸,她都有冲动狠狠划烂毁掉的冲动。
可还未等她付诸行动,就被一双稚嫩的小手狠狠拽住,“别碰我娘!”宁哥儿颤着嗓音,却坚定勇敢的瞪着顾倾冉。
即便很害怕眼前这个经常欺负他们母子的女人,宁哥儿还是勇敢的撑开柔弱的肩膀坚定的挡在母亲前面。
“啪!”
“宁哥儿……”
顾倾冉二话不说一个巴掌狠狠的甩上宁哥儿稚幼的脸上,将他狠狠打到摔倒在床脚下。杜子衿猝不及防,惊呼一声忙挣扎着起身,却因体力不济连人带被摔下床,还来不及安慰受伤的宁个人,又是一阵急促剧烈的咳嗽。
“娘,娘……”顾不得痛的麻木的半边脸,宁哥儿忧心的抱住巨咳不止的杜子衿。
顾倾冉娇媚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向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很快丫鬟并三个婆子上前,两两分别禁锢住杜子衿和宁哥儿。
“你们……咳咳,想要干什么?”杜子衿奋力的挣扎,目光惊恐的落在被丫鬟婆子用绳捆住嘴被堵上窒息的面色涨紫的宁哥儿身上,奈何病弱体虚,根本争不过常年粗使膀圆腰粗的婆子。
“姐姐,你知道我一向耐心不好,所以把安家那个祖传匣子的下落说出来,我就放了宁哥儿。不然……”柔媚的嗓音一转,立刻变得冷酷凶狠,“春雨……”
“是!”那个捆住宁哥儿的丫鬟温顺应着,忽然狞笑着伸出手拧着宁哥儿的胳膊反手一转。咔嚓一声轻响卸下关节,被堵上嘴巴的宁哥儿连呼痛都不能,只能闷哼一声。
“你……顾倾冉!”杜子衿双眸赤红怒道,“再怎么样,宁哥儿也是齐王唯一的儿子,你竟敢……”
顾倾冉伸手拍拍杜子衿那张令她嫉妒的脸,不屑冷笑:“齐王?乱臣贼子,死路一条,他的儿子……总也逃不过一死。今日我斩草除根,说不定届时还是一等功臣呢……”说着竟得意轻笑出声。
杜子衿蓦地瞪大双眼,眼中竟是不敢置信。乱臣贼子,一等功臣……若是这样她还不明白顾倾冉此行奉的是谁的命令的话,那她也白活了这二十几年了。
可是越是这样清晰的念头,却越是让她痛恨不忿。
想让她死的竟是……
太子楚逸煊,还有她曾经最亲密的闺中挚友顾倾城!
他们,他们竟要他们母子死!
这样的想法就像被一条阴毒的蛇死死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