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披风一下子将严寒挡得严严实实,杜子衿只感觉那温暖一下子印进了心底,不断的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一刻,她甚至恍惚,太子为人到底如何,上一世……到底是不是他下令害死自己,还是用那种残忍羞辱的方式。
“是不是还冷?”太子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灼热的气息。
杜子衿惊了一跳,身体习惯成使然的躲开,却不想太子的披风太长,一下子踩着绊到了,人歪歪斜斜的往旁边跌倒。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太子伸手,稳稳托出了她的纤腰。
杜子衿惊的忘记了挣扎,愣愣的看着太子近在咫尺的放大俊颜,许久才回过神来,从他的怀抱挣脱,“多谢太子,妾身没事了。”
“看来这披风于你而言太长了,走路多有不便,可取下又难敌寒冷。”太子看了一眼落空的掌心,对于这个看似温婉大度实则别扭孩子气的太子妃也有几分了解,对于她的抗拒也不若最初的生气伤自尊了,是以当下揽臂将杜子衿横抱在怀,对上她再度骤然瞠大的美丽双眸,笑着解释,“这样就好了,既不会冷,也不会再绊倒。”
说着收拢双臂,视若珍宝小心翼翼的抱着,大步朝吟风居的方向走去。
杜子衿一瞬间全身紧绷,可是太子只是好心,并没有进一步出格的举动,是以慢慢的她也放松下来,这才后知后觉的,心底蔓延出一种被宠爱的喜悦。
两人一路,只是短短一小段路程,却走出一生的漫长。
谁也没有发觉,就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沈一念躲在花丛后,眼神阴鸷嫉恨的盯着两人离去。
自礼亲王府发生了那些事之后,太子对她一直不冷不热,她好几次到了嘴边的解释却说不出口。看着他一天天亲近杜子衿,她有说不出的委屈和嫉妒,她以为凭着他们以往的默契,有些事情根本就不用多说也能彼此心意相通的。为了自我保护,她泄露杜子衿被袭的消息以混淆掩盖自己的谣言,适当的牺牲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这些都是无可厚非的,以前的他也是认同的。
可是,她还记着的,他却已经开始遗忘了。
就在她认命,愿意接受他们之间越走越远的事实,鼓起勇气等到这么晚向他解释清楚的时候,却不想见到如此致命打击的一幕。
冷风飒飒,沈一念站在原地,浑身都冻僵了也没有动一下,她感觉,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死去。
“沈夫人,天气这么冷,不妨先回去再想办法吧?”心曼却是冻得受不了了,不停的搓着手跺着脚,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请示沈一念。
沈一念这才感觉自己四肢百骸都冻住了,她默默的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一声不吭的走出花丛,朝着雪枫院走回去。
太子将杜子衿送回吟风居,简单交代两句就离开了,这让紧张了一路的杜子衿觉得意外,随而对太子改观,太子本质上算得上是正人君子。
…………
杜千允一路畅行,在龙卫的掩护下直接到了常德帝的寝殿太清宫。
彼时常德帝一身明黄色中衣,仿佛早有预感杜千允会来一样,没有召嫔妃侍寝,也没有歇下,二更的时辰,依旧捧着一本治国策看的专心致志。
然而只是空气中细微的变化,常德帝马上警觉的从书中抬起头来,仿佛刚刚的专心只是一种错觉。
“回来了。”常德帝看清来人,便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话语虽平常,但是那语气,却是与对其他皇子截然不同的温情。
在杜千允抵达太清宫的那一瞬,龙卫便悄无声息的退下。
杜千允看着面前马上天命之年的常德帝依旧保持着年轻人的身形,长身玉立、fēng_liú倜傥,只是衣着十分单薄,不由微微皱起眉头,“不是说病了么,夜间这么凉,为何不多穿一些?”
就是这个男人,莫名的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抹都抹不去,非要安排他的人生道路,强加给他许多并不想要的东西。
可再不愿意承认,这个人也是他的生身父亲,这么多年抗拒、埋怨甚至逃离……但是时间久了,有些不愿承认的观念也会变得根深蒂固。
他虽贵为天子,手握生杀大权,可依旧得不到他最想要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常德帝听着杜千允淡然不悦的话语中难掩关心,面部冷硬的线条一下子柔和下来,显得益发俊美狷狂。“不妨事,这点寒意还是扛得住的。”
杜千允皱眉,皇上回避的态度让他心起怀疑,“所以,这么久以来你一直在装病?”
“你觉得我有必要撒谎?”即便得不到理解而生气,面对杜千允,他也从不曾端着皇帝的架子自称为朕,而只是想当一个寻常的父亲。
杜千允锐利审视的眼神来回在常德帝身上扫视,从他发白的唇色和微微紊乱的呼吸可以辨别,他的确身子不好。“什么病,这么久都治不好?”
“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约是心病。”常德帝自嘲的勾唇,隐隐透着一股厌世的情绪。
杜千允拧眉沉默着,没有再开口。
“如今你既回来,就着手开始准备吧,早早的接手江山,我也好有闲暇出去走走,让剩余的日子过得舒适一些。”常德帝一直到都知道,这个他最寄予重望的儿子,其实意并不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失去了她之后,还要把自己舍去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才拼命换来的皇位要留给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