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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长答应了。可是等我娘被抓去当了人祭之后,他就反悔了,将我赶了出来。”阿毛冷冷道,“若不是我们几个年龄太小,达不到当祭品的条件,镇长也会将我们拿去献祭。”
她轻轻问道:“镇里人,对这样的活祭没有意见?”
“他们能有什么意见?死的又不是他们。”阿毛冷嗤了一声道,“反而镇里这些穷鬼死了之后,又不拖累别人,又替他们求来了雨,正是死得好,死得其所!”他口中说得虽冷淡,眼里却露出了恶毒之色,显然心中恨念极深。
她心下喟叹。活人献祭这种事,别说这里了,就是在华夏古代也不罕见,从氏族时代到商代一直都有此先例,直到春秋时期儒家提倡“仁义”,人祭之风才渐渐淡去。
她更是知道,在这个玄奇的世界,凡人的性命虽然如草芥,但有时也很有用,比如献祭,比如炼制延寿丹……就拿阴九幽来说,他的修为要进阶,所需要的魂力都是以凡人的魂力为单位计算的。
而阿毛所说的,正是深居人类心中的共性。如不用人祭祈雨,那么整镇的人都要死,如今只牺牲这么几个倒霉蛋,就能换来千百人活命,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划算啊!至于是谁去送命,对不起,只要不是自己就行了。
而她,对于神婆如何解旱有些好奇。要知道,大规模呼风唤雨的能力,普通修士并不具备。横竖她也要在镇里逗留过夜,不如就前去看一看。
想到这里,她轻声对阿毛道:“最近可有祈雨仪式,带我去看。”
“有。算你运气好。”他看了看天色,“神婆下午就会在后山祈雨。”
宁小闲放开了他,这孩子就去巷外对小伙伴们一阵叮嘱。待得所有孩子都走了,他才返身回来道:“走吧。”
这个镇子之外,有一座小山丘,以她的眼光来看阴气很重,并且形状像坟包,风水不仅不好,反而有几分凶煞之地的感觉,其上还有怨气萦绕。宁小闲皱了皱眉道:“这小山丘,以前也是死过人罢?”
阿毛惊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随后才想起这个女子有异于常人,肩上那两只小鸟看起来也很不一般,莫非是大人口中常说的活神仙?可是他冒犯她在先,神仙哪里会那么好心饶他不死,还要给他一锭大银?
“这里原本处死过不少入村抢掠的盗匪。”阿毛道,“今年外头大旱,流窜来我们这里犯案的尤其多,镇长都命人带来这里打死了埋掉。”
恐怕,不仅是打死了这么简单吧?怨气如此深重,恐怕这些“盗匪”死的时候,没少受苦。她暗暗蹙眉。
山上有座小小的祠龛,是拜五谷丰登之神的,不过常年风吹雨打,牌位都已经变色了。龛前摆着一座神案倒是描红漆金,如今已经燃起了胳膊粗细的蜡烛,点上了三炷香,也摆上了五牲。她和阿毛赶到的时候,小小的林间空地上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人,看来,下午果然有祭天仪式。
神案不远处,有五人或坐或立,面色都是惨白一片,坐着的那两个还在簌簌发抖,看来这就是要献上的活祭品了。这时被阿毛指认出的镇长走了过去,其中一人立刻拽住他衣角,嘎道:“你,你答应过我,只要我自愿来当这祭品,我家欠你的债就一笔勾销,并且明年我闺女出嫁的嫁妆你也包了……”
镇长将衣角从他手中攥出,拍了拍道:“不错,你为镇子所做的,我自会记得。你安心上路就好。”那人面如土色,却再不言语了。
过不多时,有人高喊了句:“神婆来了!”人群立刻从中分开,一个肤色略黑,但面貌还带三分颜色的半老徐娘穿着宽袍大袖,慢慢走了进来。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敬畏。
宁小闲立刻瞪大了眸子,因为此刻在她眼中看来,这个女人身上没有半点灵力,也绝非妖怪,竟然只是个凡人!
凡人,能求雨?凡人,能做到许多修士都办不到之事?
这神婆子走到神案后头,也不说话,只闭目瞑思。台下众人当然更是大气也不敢喘出一口,只静静地等着下文。
申时(下午3点)刚到,神婆子就睁开了眼,高声道:“时辰到!”她声音尖厉,听在耳中只感揪心。宁小闲眼中却是精光一闪,因为她从这一声高喝中,听出这神婆子居然有“震魂”的本事。按理说,身具神通之人才能运出灵力妖力,作到如此振聋发聩,可她一介凡人,又如何做到这般震摄常人心魄的?
七仔也在她耳边啧啧道:有意思。
接下来,这神婆子取出几张黄纸符,分别贴在已经垂首跪立的五名人牲心口上,随后居然从怀里掏出了三尺长的桃木剑,在这几张黄纸符上轻点了几下,就开始又唱又跳。宁小闲眼珠子瞪得很大,这莫不是传说中的“跳大神”?在这个世界,居然也能看到?
可惜这个神婆子口中唱念的词汇,她却是一句也听不懂。要知道,长天闭关之前,将上古文字和妖文都灌在玉简之中,要求她认真研习。他是妖怪,习的神通自然以妖文书写,当他清醒着的时候,可以将自己的神通用人族的文字翻译给她听,可是入定之后就当不了万能翻译机了,她只能自己研读。所以,除了修行神通之外,她这半年里的功课还多了一样,即是每天学习这些古怪的文字。
唉,来了这个世界居然还要学习文化课,也真是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