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太原公府第的人,还是大将军府第的奴婢,都被高洋远远地支开。不知道牛车里太原公和大将军夫人在说什么。
最焦急的就是阿娈,听到了夫人大声唤她。她却被太原公府第的苍头奴拦住,不许过去。
这时突然见太原公从车里出来,还没等所有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高洋竟亲自跨辕驾车,然后狠狠一鞭子抽在牛背上,一手收缰,牛车已经向着他指引的方向飞快而去了。
“夫人!”阿娈吓坏了,一脚踹开太原公府的苍头奴追过来。当然她是追不上牛车的。
车里元仲华也没明白,只见高洋下了车,然后不一刻牛车就飞快地颠簸而行。她不知道是要去哪里,又觉得不像是要回大将军府,只能尽量坐稳了身子,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腹部。
阿娈见牛车绝尘而去,立刻返回来呼奴唤婢地命大将军府所有的奴婢、仆役立刻去找。
太原公府第的奴仆自然也没有理由拦着。况且知道大将军的威势,若是真的大将军夫人有点意外闪失,太原公就算有错也不至丢了性命,他们可就难说了。更别提大将军夫人还是皇帝的亲妹妹,长公主,又是和皇后从小一起长大的。
元仲华在车里,不知道牛车行了多远,只觉得缰绳猛然一勒,戛然而止。车突然停下来,在贯性作用下,元仲华没控制住自己就向前冲去,身子滑落地上,冲到车门口。
帘拢忽然挑起来,正好高洋伸出手,把她接住。
元仲华心头狂跳不止,最后悔的事就是今日不该入宫,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回大将军府。
高洋看她面红耳赤,发乱钗斜,喘息不定,身子软得像是坐都坐不住了。他心头忽然又软了,扶着元仲华没说话,轻轻拭了拭她额角的细密汗珠。这在他来说已经是很温柔的异常表现了。
元仲华总算是平定下来,抬头四顾,这是她从来没来过的地方。
“这是何处?”元仲华不解问道,不知道高洋究竟要干什么。
“下车。”高洋没回答她。
东柏堂木兰坊的花圃中,缇女匆匆而入,看到元玉仪正立于一株桃树下精心挑选盛开的桃花用于制燕脂,赶紧急趋上前,一边大呼小叫“娘子!娘子!”
元玉仪转过头来看着她,心里想着,东柏堂里的婢女果然不如大将军府里的,实在是没有规矩。原来她在济北王府中时,服侍她的奴婢从不会这样,何况济北王解救她还视她如骨肉。济北王府中的奴婢自然也不敢对她如此轻慢。
缇女哪里知道元玉仪的心思,急急奔到她身边,“娘子,世子妃来了。”
这话让元玉仪一惊,有点不太敢相信地问道,“世子妃?”好像不是明白世子妃是谁似的。
缇女以为她真不明白,忙解释道,“就是郎主大将军的正妃,主上的妹妹、长公主。”不用元玉仪再问,又竹筒倒豆子地把她知道的全倒了出来,“就在门外,是和二公子太原公一同来的,在门外好半天了,好像和太原公起了争执,没走,也没进来。”
和太原公一起来的,这倒让元玉仪有了兴趣。东柏堂只要大将军不在邺城,就没人会来。既然太原公和世子妃都到了东柏堂门口,那不用说,肯定是为了她而来。可是又为什么不进来呢?这让元玉仪觉得奇怪。好半天没进来,那就是有可能会过门而不入。
吩咐道,“世子妃来了,躲着不见也不好,出去恭迎世子妃和太原公进来说话。”元玉仪说着就往外面走去。
“娘子,”缇女在元玉仪身后唤道,“衣裳……”
元玉仪停住脚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色绢衣,又向外面走去,抛过来一句话,“这样挺好。”
缇女只得赶紧追上来。
元仲华被高洋扶着下了车。看到眼前那一处门可罗雀,却门楣气派不凡,不明白高洋是什么意思,回头问高洋,“这是何处?”
“东柏堂。”高洋一字一字道。
盯着东柏堂的大门,原来这就是夫君高澄处理政务的东柏堂,他留宿在此的寝居之处是什么模样?元仲华的神思瞬间散开了。可她猛然又明白过来,转头就走,高洋是带她来见那个外妇的。
高洋一步上前截住了她的去路。“殿下不敢见那人吗?”他目光阴沉沉的。
“这事与太原公无干,太原公何必一定要多此一举?”元仲华自矜身份,不愿意如市井妇人一般。
“我就是要让殿下知道你真心相待的夫君是如何待你的。”高洋不肯放她离开。
这时东柏堂的大门忽然打开了。高洋看到那个大兄从他府中强行带走的舞姬一身白衣地走了出来,身后奴婢们簇拥着。果然是仙姿绰约,看不到行步的痕迹便能移形换影就到了眼前。
“夫人。”
元仲华听到身后有人呼唤,声音娇柔,好听极了。而那种好几次刺激到她的奇异香味瞬间又扑入她鼻子里。
元仲华慢慢转过身来。
一个白衣女郎已经站在她背后,很近。
两个人四目相对。
元玉仪穿着白色绢衣,袒胸露颈,头发也没梳什么精致的发髻,随意散在肩背。这样妆扮更衬得她容貌天成,说不出来有多绝色,但干净清丽,落入眼中让人心头舒服。这样燕居时的随意就已经很能打动人。
元仲华看到她的容貌就心里一痛。这是数年前世子在孙腾家认识的那个舞姬,他果然又把她找回来了,看来还是对她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