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声。
一霎时一切都结束了。
黑衣人一点也没注意到赵贵,毫无防备。这时当胸一箭,正中要害,立刻瞪圆双眼,承受了这突来的致命一箭。他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赵贵,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
弥俄突坠落到了雪地里。
月娥费力地想爬过去,但她已做不到了,窒息感让她难以呼吸。
宇文泰提着剑止了步,看着那倒地的黑衣人。
云姜这时也吓住了。
赵贵上来低声提醒她快去抱起小郎君,然后向宇文泰走去。
云姜走过去,从雪地里抱起弥俄突。这时弥俄突浑身冰冷,云姜顿时泪下,极怜爱地抱紧了这个孩子,将他裹进自己身上斗篷里。
弥俄突并不觉得这人陌生,他倒真的钻入云姜怀里,如同找到了真正的安乐窝似的。这时他已不再哭,甚是安稳。云姜觉得,这小郎君,受了这么大的磨难,竟然能在一刻之间便释然了,她心里也对这个孩子疼爱起来。
赵贵走到宇文泰身边,环顾一番,低语道,“主公,此地不宜久留。”
宇文泰没说话,转身仍倒在地上的月娥走去。
云姜本也抱着弥俄突想过去让月娥看看,但见郎主已过去,她便抱着弥俄突止了步。眼见得宇文泰将地上的月娥抱起来,便向山门处走去。
赵贵命人扶起道女。又见元毗的人都已死,便命撤出。特意命人护卫云姜和小郎君。
月娥虽颈上有伤,但其实并不致命,她只是惊吓过度。宇文泰将她抱起向外面走时,月娥却用尽力气推拒他。这时她心里已认定,宇文泰就是她这一世的冤孽。她今日所逢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刚才他竟不顾弥俄突的死活,不肯受制于那黑衣人,月娥心里已对他生了恨意,这时并不愿意让他抱她。但她受了伤,哪里敌得过宇文泰力气大。宇文泰一言不发地只管抱着她向外面走去。
云姜抱着弥俄突默默跟在后面。这时弥俄突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她看着宇文泰抱月娥前行的背影,竟觉得他如此陌生。她是第一次见到月娥。月娥曾在大丞相的书斋住过一些日子,但那时云姜还不是书斋的奴婢。
总以为郎主对主母已算情深,今日才知,郎主情深时是如此这般的。她心里不禁为此时长安府第里重病的主母伤感起来,却不敢为自己伤感。
赵贵跟在后面看看云姜的背影,又看看宇文泰的背影,心里别有感慨。他心里最明白事情的始末,最明白宇文泰的心思。主公就是在这一件事上看不破,他也不能再劝什么了,唯有为他尽心尽力。赵贵心里倒觉,废后乙弗氏让人心里唏嘘不已。
天色已大亮。
北风猎猎。长安一片冬日的颓败。南乔从外面走进主母元玉英住的屋子,觉得今日真是冷得滴水成冰。好在屋子里暖和,不会让主母觉得不舒服。
南乔放轻了脚步挑起帘幕进了内寝之中。里面没有奴婢,她走到垂落的床帐前,轻声唤道,“夫人……”
“何事?”元玉英的声音更显虚弱。
南乔将床帐挑起来,心放下来一些。几个时辰了,主母不让人在近前,说要一个人睡一会儿,太累了。可是她知道主母必定是睡不着的,不过是点灯熬油耗费自己的精力罢了。病也大抵因此而起,但这却是无法的。
将床帐挑起来,可透气,也亮一些,再陪着说一会儿话,也许夫人能好些。南乔心里这么想着便照做了。看到元玉英果然一点睡着过的痕迹都没有。
“丞相何时回来?”元玉英在枕上平躺,扬起眸子看着南乔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不像是夫人说出来的话,南乔怔住了,突觉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但见元玉英满面忧戚,哀痛溢于其表,她眸子里清泪如水,已经涸湿了面颊。南乔只觉得哀哀欲绝。
深山古寺,人踪灭绝。
时已正午,太阳高照。虽然冷,却是个艳阳照耀的好天气。
雪要化了,但这时往往更格外冷。
元宝炬是第一次来太白山,第一次到云隐寺。原来这就是月娥住了数年的地方,他心里颤抖,如同亲眼见到了月娥在这里是怎么样居住的。他一直不敢忘,月娥心里最想的事是夫妇一同远离纷乱世事,居于麦积崖上,虔心礼佛以度日。
元宝炬冲动了,他还要再回长安吗?还要再回魏宫吗?在那里他是别人的夫君,不是月娥的。
密林深处,突见古寺,元宝炬忽然情怯了。远望山门,他心跳得厉害。
“陛下……”元宝炬身后的侍卫眼力好,忽然拦住了元宝炬。
其实已经近了,元宝炬也觉得有些异样。下马走过去,寺门是大开的。侍卫在前,将元宝炬护在身后。
元宝炬忽然发现,寺门内横七竖八的全是尸体。他的心一下子抽紧了,此刻他连呼吸都难以为继了。
“姊姊!”他脱口喊出了数年不曾再叫过这个词。这是只有他和月娥两个人时他对她的昵称。
元宝炬已经冲入寺内。
明亮的阳光下,厚厚的积雪上全是干涸了的人血,那黑红色一大片一大片格外刺目。元宝炬几乎要疯了,任何人都不要想阻止他。他一具一具地认着尸体,从刚入山门一直到后面的院落,每个角落,活人死人全不放过。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
内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