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静静地等着皇后吩咐。
高远君又道,“过于伶俐总不是好事,没办法,惩戒她就当是给众人看了。什么高王妃,长公主,太原公夫人,哪一个不是心比天高,自以为是,哪一个又是真把本宫放在眼里的?”
小虎沉默了,不知道是赞同还是不赞同。她其实知道,皇后心思最深处还是有点自卑的。
“殿下,要是太原公不满意了怎么办?会不会进宫来质问殿下?”小虎犹豫不过,但还是说了出来。权臣个个气焰熏天,皇后说的也对,谁会真把皇帝和皇后放在眼里。这也真是可悲之处。
高远君拿起面前矮几上那把小虎刚刚才放下的铜梳用力扔在地上,大怒道,“谁不满意本宫都要管,可是谁又来管本宫满意不满意?太原公可以来质问,大将军回邺城也可以来质问,本宫去质问谁?”
小虎默默拾起铜梳,同时听到帐幔外面奴婢的衣履声,吩咐退下去。她重新走回来,将那把铜梳放回几上。几乎从来不见皇后这样发怒。虽是一时冲动,想必也是隐忍太久了。
高远君果然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她盯着那把铜梳,只觉得那上面的双雀格外讽刺。
“殿下别生气。”小虎轻轻劝道。
高远君低下头来看着跪在她身前仰视着她的小虎。
突然可悲地发现,除了小虎,竟还真没有谁这么真心在意她是否生气。或虚情假意,或虚与委蛇,或根本不在乎。
“你以为太原公是大将军吗?”高远君声音有点发颤,像是在对小虎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大将军才真是虚张声势,过后不计。太原公口中不说,心里想什么谁知道?可本宫也不能这么由着他压制利用,毕竟他还不是世子,毕竟大将军也是本宫的大兄,本宫也不是非他不可。只不过本宫是看他心思相同,明白高氏利益为重的至理而已。”
高远君突然俯下身子来,伸出手缓缓抚摸小虎的额角,像是在对待一个孩子。一边自语般喃喃道,“两相制衡,两相制衡,你明白吗?主上懂得,本宫也懂得。只是本宫心里要牵挂的更多。”
天彻底黑了。
大将军府倒是一片灯火通明。
大将军刚刚大胜西寇,又逢节庆,自然府第里有种欢欣鼓舞的气氛。
但是进了内宅,在长公主元仲华屋子里就安静许多。
菩提和阿肃两个小郎君无忧无虑地玩耍,在大床上一会儿滚过来,一会儿爬过去地你追我赶,除了用他们自己的语言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又答,也时不时地会说出几句大人能听懂的话来,颇让人惊喜。
因为有这两个小郎君,气氛并不沉重。
长公主元仲华坐在大床上,时时留意菩提和阿肃。高王妃郁久闾氏坐在大床的另一侧,她的注意力则是完全都放在两个小郎君身上,一直和他们逗着玩儿。她觉得这两个小儿简直就像是两只可爱的小动物,这让她备感新奇有趣。
还有阿肃的生母康娜宁,坐在下面席上。她当然是不能入宫的,但也听说了今日宫中事。在她心里,这已经是和她没有关系的事了。
元仲华和月光是和太原公夫人李祖娥一起出宫的。自然免不了劝慰,但李祖娥因为失了婉儿这个从小服侍她长大的奴婢,如同失了玩伴亲人,不会那么快就无事。
阿娈看看时辰不早了,让奴婢们带着两个小郎君去安寝。两个吵吵闹闹的小儿一离开,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
康娜宁觉得该告辞了,可是看一眼高王妃,好像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元仲华倒看着月光直言道,“王妃今天在宫里乐了一天,还不累吗?”
月光看奴婢们把矮几搬过来放回大床上,又送上茶来,不屑道,“谁喝这个?宫里的东西怎么都味道不好。”她忽然瞟一眼康娜宁,“把你的蒲桃酒拿来,别舍不得。”
康娜宁口中答应,但眼睛看着元仲华。
月光看她神色就明白了,也瞧着元仲华,“怎么,世子妃连这个也不许吗?外妇的小儿夭折,世子妃的麻烦也没有了,还不该饮酒相庆吗?”
元仲华和康娜宁不约而同,惊讶地看着月光,没想到她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究竟是有多么任性妄为才这么不顾忌?
其实元仲华和康娜宁心里一瞬间都是羡慕月光的,羡慕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都不用顾忌。这正是她们做不到的。谁不想活得恣意任性?但并不是谁都真的可以这样。
元仲华没反驳她,难得自己心里也豪情突生,也起了和月光一样的心思,吩咐康娜宁去拿酒来。
西域蒲桃酒,殷红如血,倒在玻璃杯里,格外醒目好看。
这真是有趣而又奇怪的一幕。元仲华、月光、康娜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