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蒲、握槊之类的博弈游戏刺激感实足。对于用金丸射够了鸦雀的月光来说是一个新的兴趣点。她非常喜欢这一类游戏,总是邀约元仲华和她一起玩。
元仲华从来都对这种棋类没什么兴趣。觉得五木之戏不过就是掷来掷去地求运气,胜了又能如何?败了又怎么样?但既然月光那么喜欢,她也就时不时地与她玩一会儿。
之前元仲华也算是好音律,喜欢吹笛子。现在笛子是很久不吹了,月光见过她枕边放的半截玉笛。感觉元仲华很珍爱,可又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如此喜欢已经毁坏之物。
现在元仲华的心思全在菩提身上,菩提也占用了她的大部分时间。月光在大将军府住的日子不短了,她也非常喜欢菩提和阿肃,但究竟自己没有生养过孩子,不懂得为人父母的道理,还是玩心很重。
“你倒最盼着我赶紧离开?”月光也靠进了凭几里,顿时觉得舒服无比。在这样北风呼啸的冬夜,她觉得和元仲华共坐夜话也是挺惬意的事。
她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也一点都没多想。她甚至觉得住在这儿比晋阳霸府那个冷冰冰的地方有意思很多。虽然她的夫君高王也算是独宠她,但总让她觉得有点不真实。
乍然说起要走,她还真的很舍不得元仲华。
元仲华看着她听她说话,笑道,“我才不盼你走,若是我留你在此,你真的肯留吗?”
月光半真半假地笑道,“长公主留我,我自然不走,只怕长公主不是真心。”
元仲华刚要玩笑几句,忽然听见有脚步声,然后便看到阿娈匆匆走进来,面色沉郁,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把元仲华的注意力立刻吸引了过去。
月光见元仲华变了脸色,也转过头去。
“柔然世子在府门口,要见殿下和王妃。”她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月光。
“柔然世子?”元仲华立刻坐直了身子,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大兄来了?!”月光却是又惊又喜,已经起身要下床去。
“大将军呢?”元仲华问阿娈。
高澄回邺城有些日子了。但元仲华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总觉高澄心里有事,一改常性,元仲华心里也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冷漠。不过,柔然世子突然来访,怎么说都该府里的郎主出面。
“大将军今日不在府里。”阿娈回道,又补充了一句,“前几日郎主倒都在。”
元仲华没说话。不管他在还是不在,反正他们都没见面。不用问也知道,想必是在东柏堂。不知道高澄回邺城后去了东柏堂几次,也不清楚他知道了元玉仪生子夭折的事后究竟是什么反映。
“柔然世子是要拜见大将军,但听说大将军不在府里,知道王妃在此,所以才请见殿下和王妃。”阿娈又解释了一句。
月光久不见亲人,早就按捺不住了,向元仲华笑道,“不必长公主费周章,我自己去见大兄。”说完就起身向外面走去。
元仲华向阿娈吩咐道,“去告诉柔然世子,我不便见他。尽管让王妃和她兄长叙旧,命奴婢们好好服侍。”
阿娈想了想,但还是迟疑着问道,“要不要去东柏堂请大将军回来?”
“不必。”元仲华却没有一点犹豫。“大将军自然会知道,不用多事。”
东柏堂里,出人意料地大将军没有宽阔、华丽的鸣鹤堂,只在温室和几个心腹密议。
小有小的好处。冷得刺骨,北风肆虐的冬天,小小的斗室中温暖如春,而且因为小,格外让人觉得有安全感。
除了高澄,还有陈元康、崔季舒、崔暹。
高澄回邺城以后,崔季舒和崔暹不是第一次见高澄。但是高澄召他们来东柏堂还是第一次。说不上来是哪儿,崔季舒和崔暹都觉得大将军与往日不同。可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同。
只有陈元康不觉得。
“大将军,暹听说高王在玉壁受了伤,又染了病,不知道情势如何了?”崔暹第一个忍不住先问出来。
崔暹的语气非常关切,同时盯着高澄看他神色。
灯烛璨璨,炭火雄雄,温室里又亮又温暖。坐在筵床上的高澄几乎被亮光照得一张面孔上纤毫毕现,无可隐藏。他一双绿色的眼睛里有种如鹰隼般冷静得可怕的东西。
“崔暹,你怎么说话呢?郎主就在这儿,你还说什么坊间传言?拿流言来质问郎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此无礼,难道要让我这个叔父在郎主面前惩戒你不成?”崔季舒抢在高澄前面,先训斥了自己的侄儿。
崔季舒是不满崔暹怎么说话这么直率,还把什么“听说”样的词都用上了。在他心里,大将军有什么决断自然不会瞒着他们几个心腹之人,有什么事要做也会直说。如此,等吩咐便是了,何须无端猜测?
陈元康瞟了一眼崔氏叔侄,他什么话也没说。
高澄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处,好像头疼似的。温室内很热,他衣着随意,只穿着件元青色的袍子,抬臂之际宽宽的大袖滑了下去,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他也没有戴冠,只用一只玉簪束发,倒显得干净利落。
这么深色的袍子,让他变得成熟又深沉。崔季舒忽然觉得他有点不认识高澄了。强烈的灯光下,他甚至在他眼角处看到了沉积的岁月风尘。这让他太意外。不知怎么走神,想起了初到邺城辅政时的那个曾经过于年轻的渤海王世子。
“季伦听说的不假。”高澄坐直了身子直视崔季舒。“流言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