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徽的尸身扑倒在地,鲜血流了一地。人人都往后躲去。
林兴仁又紧张了,但他仍在皇帝身前,没有后退。
元善见心中大骇。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是嗓子紧得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陛下,太原公在宫里等着陛下。”孙腾只说了这一句话。
元善见身子一软差点瘫倒下去。原来孙腾竟然是高洋的人。这一瞬间他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想到,如果高洋真要杀他,只需假手于孙腾,何必还要回宫再杀?
这个发现几乎让他狂喜了。他还有生机。忽又想到宫里还有皇后。他一向待皇后不薄,只要央求皇后,皇后也必会向她兄长求情。
元善见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地上身首异处的元徽,“但凭孙太保。”他话说得非常柔和。
天亮了,太极殿外的空旷之处聚集了不少人,但又寂静得像是无人一样。
夏天的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微凉。夜过去不久,太阳显得暗淡无力。
大魏皇帝元善见被太保孙腾押着回到了宫中。他看到高大巍峨的太极殿远远的,高高的,好像他再也够不着了。回想起他也高坐在太极殿上,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了。高洋既然敢在宫里动刀兵,就一定不会给他留后路,元善见后悔了。他心里满是绝望和恐惧。最不甘心的是他看到高洋的时候。
这个痴人居然没有死,居然没有被毒酒毒死。这种谋朝篡位的事,居然是高洋出做来的,而不是高澄。连元善见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但是一切都没有重新再来的机会了。
元善见已经看到高洋就站在太极殿外长长的玉阶上面。如今高高在上的是他了。
元善见知道孙腾就在他身后,他别无选择,步履沉重地走上玉阶。
林兴仁看到聚集在殿前的不起眼的元氏宗室们都个个瑟瑟缩缩地抬头看着皇帝。他留意到这里面并没有元徽死前说的病得不能下榻的高阳王元雍。难道他真的病了?
满朝臣工不管是不是高氏党羽,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也都静静地看着。
元善见终于走到了殿外檐下,尴尬地看着高洋。
高洋依旧冠冕衣履不那么整洁,但是目光格外锐利阴冷,如同能将人一剑穿心。
“陛下勿要耽搁时辰,吉时将至,太子和皇后就在殿内等候。”高洋语气里有点不耐烦,还有点焦急。他早看到了元善见一步慢似一步地挪上来,早就恨不得亲自下去,走到元善见身边一脚把他踹进太极殿。
邺城经历了又一个日升日落。
高远君生育的,尚在襁褓之中的太子居然成了大魏的新皇帝,而元善见则被尊为太上皇帝。
这时已成了太上皇后的高远君其实还是心软了。虽然恨夫君利用了儿子,但因为知道他的处境艰难,果然为他向兄长高洋暗中求情。
格外让人不解的是,高洋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妹妹的请求,准许太上皇帝元善见仍然居住在仁寿殿,一切事奉、供给从优。
还在豫州没有赶回邺城的渤海王、大丞相高澄被刚刚登极的小皇帝遥遥尊为齐王、赐封相国。
顺其自然之间,太原公高洋受封为渤海王、大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加领左右京畿大都督。并且新的“高王”得到了太上皇后信任,成了新的辅国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