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元明月还没等转过身来,就听到身后有个极熟悉的声音在唤她。回头一看,居然是久不见面的南阳王妃乙弗氏,顿时心里一喜,脱口道,“嫂子好久都不进宫了。”
乙弗氏勉强一笑,没说话。
元明月立刻想起高澄轻薄乙弗氏的事。这件事曾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乙弗氏自然心里也不舒服。可是当时皇帝元修和南阳王元宝炬都在场,高澄杀天子宠物,轻薄南阳王妃,天子和王子居然都无计可施,可见权臣之气焰熏天。这是元明月和乙弗氏都不愿意去回忆的事。
元明月正要重新找个话题,忽然发现芣苢带着自己的人都退出很远,隐约能见人影,也没见跟着乙弗氏的人。觉得奇怪,便问道,“嫂子特意进宫,又摒退了奴婢,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对我说吗?”
乙弗氏拉着元明月又往流化池边走了几步,趁着拉手并肩,两首相抵之际,乙弗氏低语道,“确是有涉及国家大运和身家性命的大事和小妹说。”
元明月心里一颤,乙弗氏素来贤德稳重,不会失惊打怪。如果她说是大事,那必定是大事。元明月极聪明,她立刻便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兄长元宝炬,脱口便道,“是兄长让嫂子传话给我吗?”
乙弗氏没想到元明月一猜即中,毕竟没有参与过朝务大事,还是有点心神慌乱地阻止道,“小妹且慎言。”说着不由又回头看看身后,诸人都距离甚远,这才放心地把长公主元玉英和南阳王元宝炬密信里的意思说了一遍。
乙弗氏一边说一边看元明月。不过让她奇怪的是,元明月的反映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原本密信里的意思是郑重郑重,她完全能透过夫君书写的文字感受到长公主和夫君的焦虑以及切切嘱托之意。乙弗氏也想,天下间能如此为皇帝元修着想,既连着国事又牵着家事的,恐怕也只有长公主和她的夫君南阳王了。
她在向元明月转达这个意思的时候,是因为她一心认为元明月虽不涉国事,但对元修的情义是千真万确的,所以必定能力阻皇帝元修放弃迁都长安的想法。而且,元明月说话在元修面前必定有力度。总比她作为南阳王妃突兀去找皇帝要好,既让皇帝半信半疑,又容易招物议。
“既然是长公主和兄长的托付,也难为嫂子这么避人耳目地传给我,我一定禀明主上。”元明月切切实实地答复了乙弗氏,然后便挽着她共同登辇回内苑。元明月与乙弗氏感情极好,久不见她自然想念,不肯放她立刻回去。
崔季舒最近发现了一件事。世子高澄这些日子以来在宫中的时候不多,在府里的时候也不多,很多时间居然都在后将军孙腾的府第里。孙腾是原先大丞相身边的人,后来丞相见弃,孙腾又攀上了世子。世子软硬兼施,如今让孙腾居然忠心耿耿,这事做得极其漂亮,崔季舒也不得不叹服。但是他追随世子多年,现在见世子和孙腾这么亲密,难免心里不是滋味。
刚开始的时候,崔季舒不明底里,但他也算是手眼通天的人物,稍动心思便打听到,世子居然是为孙腾府中一个叫做元玉仪的家妓所迷惑。更听说世子有废了嫡妃冯翊公主元仲华的意思,竟想立这个虽为元氏宗室,但却是孙腾家妓的女子为嫡妃,这倒让崔季舒大大惊叹了。
在又一次从大丞相府扑了个空之后,崔季舒立于渤海王府门口。夜色刚刚降临,夏日微风拂面,正是一天里极惬意的时候。崔季舒看天气还没有完全黑透,心里暗想世子不知已在孙腾府中缱绻几时,心里不由得忿恨起来。
眼见得世子与自己渐渐疏离,与孙腾渐相亲厚,崔季舒便思忖着要回家去想个对策。转身回头再看了一眼渤海王府的门楣,正准备回家。崔季舒忽然一眼瞧见从里面出来一个奴婢模样的女子。他一看之下便觉得这奴婢不同寻常,并且看着很眼生。于是便命跟着的人拦住问她是何人。
那奴婢见黄门侍郎的家奴问话,况又知道崔季舒和高澄的关系,自然不敢隐瞒,禀明家主母是南阳王嫡妃。
崔季舒立刻便想到了高澄曾在内苑当着皇帝和南阳王的面轻薄南阳王嫡妃乙弗氏的事。而且他比谁都清楚乙弗氏和羊舜华长得几乎如是一人的秘密。羊舜华在高澄心里的地位他自然知道。那么这个乙弗氏就大有可用。崔季舒喜上心来,立刻上马直奔孙腾府。